下午五点去往图书馆,借好书后去东城沿兴隆文化园骑行,绕行一圈。已被修复好的兴隆塔依旧完好无损地矗立着。
儿时曾与姐姐一起攀登过,沿石梯拾阶而上,四周光线灰暗。那时隐约有些害怕,我们唯有顺着光一直爬,直到爬到顶层,再无石阶,唯剩极目远眺。对于那时农村的我来说,这何不是梦幻般陌生的城市。直到看累了又再次折返而下,才觉有些索然,原来塔除了层层攀爬也别无他途。
现在再次回来,我已不是儿时模样,塔依旧是原来的塔。如此一天,我在这里,兜兜转转,某一时刻与彼时年幼的自己隔岸相望,却又忽觉遥不可及。
齐耳短发的女童站在高高的塔顶,用好奇的双眼打量世界。她看到了油亮的秧田,宽阔平坦的柏油路面,鳞次栉比的楼房,美丽的事物在迷茫中生意盎然……
我看着她,大而无辜的双眼,鼓起的风在衣裙里飘着,她乘风而来翘首企盼……时光向两旁溅开,她忽然转身。
她只知道那天她在一个温暖柔和的好天气里,她哪里知道对面有一个来自未来的自己。
在时光陡然的罅隙里,如若我们真的遇见,我会对她说什么?
时间把所认知的世界织成一张诺大的网,里面有我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看到了曾有过的莽撞与执着,也看到了放下后的平和与释然……而今站在时间的维度之上,记忆成为心的路程,以抽离的眼光俯瞰这一路打马而过的岁月,唯有感叹它的川流不息与长长短短,竟对彼时年幼的自己无言以对,甚至道不出一声祝福或问候,唯独想做的只是保留彼时的天性,看这一路跌跌撞撞斑斑点点。那里面都是她洒下的梦想和有关是心念……
我知道,即便有这样一种对谈,我也不会将创可贴倾囊相授。注定遇到的人,即使隔了万里之远也会相见;注定要做的事,哪怕刀山火海也不会躲闪;注定要走的路,即使再难也不会裹足不前……因缘成熟,一切都会都会自动呈现。每个瞬间要做的事,即是自己的人生。哪怕被繁杂沾染,只是为了让你有所洞见。如此而已,我们还有什么可怜可叹。
也许所有的事物大抵永远需要隔着一段距离去看,疏离一些,才能会起真意。正如此时俗世里的这一抹陡然而来的喟叹,渺小如开在晨曦间的花朵,却是世俗平凡生活中偶然捕捉而感悟到的美。
手机便签里留存有一些文字,有些简短,一句话或几句话;有些冗长,一串长篇大论。无非是生活中的所感所想,抑或突然想起的一句小诗,一段呓语,一篇纯粹的文字摘抄,或者电影观后感。它们犹如漫天繁星,当翻开时,一颗颗星辰在世界上空升起,点亮了当时鲜活的觉知。它们幻化出的光亮,犹如暗夜里指引迷航船只的灯塔,愈来愈近,渐渐冲破无明。
你要感谢它们,那些过往,那些文字,那些自己内在的觉知。它们让你知道你曾经历过冷冽寒冬,也会在春日的惊蛰里渐次复醒。从荒烟蔓草的泥沼里走来,带着那些思考,新的东西也开始生根发芽。当你翻开一页又一页,那不过是逐一检视的过程,它们一一站在你的面前准备再一次被归置。即便有一天,有些人事注定要在日暮苍山里老去。
我沿着窄窄的小巷,穿过刻满岁月痕迹的陈旧街道和房子,看着人流穿梭和街边涌现的各色美食。椒盐鸡、盐水鸭、烤鱼、烤鸭、香菇鸡、脆皮五花……市井的气息里散发着平民大众对生活的浓烈,这是生命沸腾的气息,我在这里,感受所有芸芸众生的形态、颜色、气味,看他们流淌在尘世的喧嚣里。
一个秋天的晚上,我骑行在这芳香四溢里。恍惚间,我又仿佛看到她的背影,让我在泪光中重新看见她那燃遍凤仙花的童年……我穿越尘埃,看到光阴归来,又在它偶然的迭代里再次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