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面向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由于家境贫寒,父亲只念了几天小学,只能勉强写自己的名字和少的可怜的几个字,歪歪扭扭,象麻雀在雪地里蹦跳时留下的爪印。
父亲是很能干的人,勤快而且吃得苦。父亲经历过民国十八年大饥荒,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因此,父亲平常过日子当然地就很细发了,他最痛恨那些抛米撒面,浪费粮食的坏习惯。
从前农民吃菜都是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种的,哪象现在随时现吃现买的新鲜蔬菜。父亲唯一的骄傲就是腌得一手好咸菜,令村里的人刮目相看。
父亲是抽烟的,但无钱买,每年都是自己种旱烟的。秋天,烟叶败了,又在里边套种芥茉等蔬菜,地少却肥沃,蔬菜长得壮实,水灵灵的招人喜爱。
霜降一过,就可以出菜了。雪里红,芥茉,青罗卜洗凈,晾干浮水。雪里红,芥茉切碎,青罗卜只划开两半就行了。
找一口瓷坛或小水缸,洗净擦干。腌菜是要备许多调料的:盐,花椒,五香粉,尖椒,生姜等等。盐的用量,大。放一层菜,撒一层盐和调料。菜坛菜缸满了,用力压实,上面压两块大青石。过几天菜就陷下去一截,菜水溢上来了。若水太多,可舀去一些,但不可断水,以刚刚漫过腌菜为宜。半个月左右就可吃了。
菜腌得好,颜色亮而且不变色,仍然是翠绿的。吃起来脆生生的爽口。耐储存,可以吃到新菜下来。
父亲腌的菜很好吃,我家门前的老碗会上,许多乡党都尝过,对父亲赞不绝口。
母亲三周年那天,帮忙的乡亲,放着大肉炒的菜不吃,单单要吃父亲的腌菜。
父亲已去世多年了,每到初冬,家家忙着储存,腌制蔬菜,我就会想起父亲。眼前总会浮现父亲忙忙碌碌,腌制咸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