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新公司的玻璃门时，我差点被一股混合着辣条味和香薰机的气流掀个跟头。二十多个五彩斑斓的人形生物蜷在造型诡异的椅子上，有人把脚架在桌上敲键盘，活像在弹奏看不见的钢琴；有人对着屏幕发出诡异的笑声，后来才知道那是在看“代码拟人化”视频。我的帆布鞋刚踩上地毯，就踢翻了一个印着“打工人哪有不疯的”马克杯——入职第一天，完败。
1、手艺人的尊严保卫战
带我认工位的卷毛小伙盯着我的单肩挎电脑包，眼神像在看出土文物。当他听说我最擅长修理Windows98蓝屏时，整片工位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爷青回”。现在的小孩管Excel叫老古董，却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网页工具喊“赛博老婆”，我至今没敢问这些“老婆”需不需要交电费。
上周排查系统故障，我看着年轻人用三秒钟调出个会跳舞的数据面板，默默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第28页还画着2005年手绘的服务器结构图。当卷毛小伙用某个神秘网站自动生成我琢磨半月的报表时，突然觉得自己像带着算盘参观量子计算机展览。
不过前天深夜服务器抽风，这群夜猫子围着我，看我像老裁缝修旗袍似的，用二十年前的命令行缝补漏洞。他们的工具像瑞士军刀般花哨，我的土法子倒成了关键时刻的创可贴。就是结束后腰疼得厉害，起身时关节响得像在放鞭炮。
2、脑回路的跨服聊天
开会时总像在演穿越剧。我铺开写得密密麻麻的会议纪要，95后们却开始往白板上贴表情包。我说“得先挖好地基再盖楼”，他们说“要边飞边造飞机”。上次设计个预约系统，我严谨地画了十八层流程图，实习生却掏出个会自己长脑子的程序，还贴心地说：“叔，它半夜会自己学习，不用喂数据。”
最震撼的是某次需求评审，产品经理说要让系统“有温度”。我战战兢准备研究人工智能情感模块，结果他们给登录界面加了只眨眼的电子狗。现在每次输密码，那狗都对我抛媚眼，吓得我手抖输错三次。
不过昨天卷毛小伙偷偷问我：“枸杞侠，能教我怎么写正经文档吗？老板说我的需求说明像恋爱小说。” 突然发现，我们像不同频道的收音机，偶尔也能收到同一首老歌。
3、养生朋克的生存指南
我的枸杞保温杯在零食区像混进夜店的教导主任，左边是荧光绿的“防猝死奶茶”，右边是印着“肝到天亮”的维生素罐。午休时年轻人组队打游戏，音效震得我假牙发颤。有回忍不住说了句“小声点”，第二天桌上多了盒耳塞，包装写着“老宝贝关爱套装”。
不过代沟也有塌方的时候。有次我抱怨新键盘没手感，卷毛小伙从抽屉掏出个比我工龄还长的机械键盘：“叔！这是我爸爸传下来的，敲起来像在弹木琴！” 现在我们达成了诡异共识——他帮我屏蔽钉钉的“已读”功能，我教他用excel制作追星签到表。
上周团建唱K，我唱《难忘今宵》时，发现这帮孩子居然能用戏腔跟唱。作为回报，我试玩了他们的跳舞游戏，现在全公司都在传阅我跳出“僵尸蹦迪”造型的视频。人事部大姐贴心地把监控截图设成了电脑壁纸。
后记
如今我的电竞椅调成了躺平模式，坐垫下藏着膏药贴。年轻人讨论“三十岁退休去南极养企鹅”时，我会掏出2008年买的基金亏损记录当警示教育片。我们像不同年代的收音机，在串台与杂音中，意外拼出了能用的信号。
昨天发现有人在我显示器边贴了张便签：“故障代码：E-AGE，解决方案：多喝热水。” 突然觉得这届年轻人或许不懂什么叫磁盘整理，但深谙心灵马杀鸡。
我的白发和他们的潮牌T恤在空调风里一起飘动。或许每个时代都有自己通关的秘籍，而老家伙的生存之道，就是把经验值藏在保温杯底，等着某个加班的深夜，和年轻人的拿铁碰出点冰融化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