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回答一切,
带给你一个新的爱人。
当然,
还有新的生活。
——正文预警
马思远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张舒禾的呢?
大概是在他快十八岁的时候。那一年,是他第一次参加奥运会,也是他第一次去到意大利这个城市。
说来好笑,那个时候她才十四岁而已,正值豆蔻年华。从前他在书里读的时候,总会看到描写美人的句子,大多都是些十三四岁就倾国倾城的大人物。那个时候他不信,也很好奇,十三四岁就能倾国倾城的人,那得长成什么样子呀?
大概应该就是她在米兰的街上偷偷跟在他后面,然后说着一口蹩脚生疏的英语,还被他发现的时候吧。
……
“我要去,我也要去!”
“不可以。”
“为什么?哥哥可以去,我就不可以?”
张继科被她整的没脾气,如果这是弟弟,现在应该已经被他踹到沙发里一个人哭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努力地想在女儿的面前板起脸,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眯起眼睛笑得贼兮兮地抱住张继科的胳膊,嘴里撒着娇求他。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
张舒禾两只手抓在一起,抿了抿嘴巴,抬起头笑看着马思远,“那好吧,哥哥你要给我带好吃的啊!”
马思远愣了愣,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巴。
大概是小姑娘的笑太晃眼了,他想。
马思远走在米兰的街上,街道上有各种肤色的人,他还看到了街边上正拿着吉他卖唱的“迈克杰克逊”。
“喔……喔!”
小小的女孩子才刚刚到他的膝盖而已,拿着一个冰激凌虎头虎脑地就撞上来了。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公主裙,一头就撞在了马思远的膝盖上,紧接着就被惯性弹了出去,小小的一坨坐在了街上。
金发碧眼的小公主一点也没有哭,只是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也舍不得眨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冰激凌。
“ice-cream…”
“呜呜呜……”
坐在地上的小公主戴着跟裙子一样色系的蝴蝶结,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看的马思远的心都被融化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没有理会自己裤子上明晃晃的雪糕渍,快走两步到小女孩儿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擦掉了公主裙上的冰激凌,然后又拿出了两张纸巾,把那个无辜的冰激凌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I'm sorry. Did it hurt?”
大概是小女孩儿没见过黑色头发的黄种人,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一半天才反应过来,“ okay, but, uh, my ice cream…”
马思远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Brother give you a good.”
“really?”小姑娘的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紧紧抱着马思远的腿,生怕他跑了。
“What about your mom and dad?”马思远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ice-cream…”
“贪吃鬼…”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女孩儿,他忽然就想起了张舒禾小的时候。
一样的吃货属性。
她不喜欢穿裙子,在他的记忆里,张舒禾大多都穿着背带裤上蹿下跳地去找人家干架,然后再把他拉过去撑场面,最后还是被他拎回家接受干妈的训斥。
如果,张舒禾也像她一样,喜欢穿裙子,喜欢戴发卡,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马思远想,那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了吧?
他拉着女孩儿的小手,走到街对面的一家冰激凌店,重新给她买了一份草莓味儿的冰激凌,小女孩儿才喜笑颜开。
“That's where my mom and dad are.”她舔了一口冰激凌,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儿,指着前面的一家披萨店。
马思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人很多,不知道她爸爸妈妈是哪一个。
小女孩儿拿着冰激凌,甜甜地冲他笑了笑,行了一个迪士尼公主的礼仪,“Thank you!”
说完,就转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他不放心,只能小心翼翼地护在她后面。直到看见她进了披萨店,搂着柜台后面的一个女人,亲了亲,他才放在心来,继续往回走。
“Guess who…who… I a…m?”生涩的英文并不顺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不知道她的手为什么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冰冰凉凉的,他想。
“朝朝,不是不叫你出来吗?”
“啊,你这就猜到了?”她有些失望,放下了捂着马思远眼睛的手,“没意思…”
他回头,不知道是不是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藏进树里恶作剧,头顶上不知名的树正好落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叶子,把他们那两个人都团团包围住了。
她穿了裙子,马思远想。
张舒禾穿了件白色的裙子,裙摆很长,正好露出了半截儿白皙修长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脚踝上后面贴上创口贴,因为上次她穿的时候就把脚磨破了。
马思远想。
头发梳成了个高高的马尾,她的头发跟上次比好像又长了好多,他想。
脸上白白净净的,还带着几颗不太显眼的小雀斑。
未施粉黛,倾国倾城。
他想。
穿了裙子的朝朝,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做可爱的女孩子。
原来,十四岁的豆蔻年华,也真的可以倾国倾城。
“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好啊。”
他想,他已经没办法拒绝她了。
“什么味儿的?”
“香草啊,我最喜欢香草的了。”
“你吃一口。”
“好。”
他从来不吃甜食,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拒绝她。
香草味的冰激凌,很甜。
“那应该是他吃过最甜的冰激凌了”,他想。
因为,后来的马思远也在意大利同一家店里吃过一次香草味儿的冰激凌。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一样的人地方,一样的店,吃到嘴里却一点都不一样。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猛然惊觉,十八岁那一年的香草冰激凌,以后都再也不会有了。
而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只喜欢吃巧克力味冰激凌的人了。而那个女孩儿,依然很喜欢吃香草味的冰激凌,只不过,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总爱跟她抢冰激凌吃的人。
年少的时候,总是觉得一切都很迷茫,一切都很曲折。总是觉得,再等等吧,等到我有了该有的一切之后,等到我能扛起责任的时候,等到我能真的有资本勇敢的时候。
好像永远都在等,等着等着啊,就真的长大了。什么都有了,却唯独缺失了少年时的勇敢与稚气。
后来的马思远后知后觉,才发现人生偏偏已然过了抉择的岔路口。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的狗血剧情,也没有回心转意,更没有解不开的误会。他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家店里,吃了一个同样的香草味道的冰激凌而已。
然后笑了笑,看了看旁边的温予,“我觉得你的巧克力看起来比我的香草更好吃。”
然而这一瞬的后知后觉,已然用了他整个青春的时间去铺垫。
……
“她最近好点了吗?”
“不太好,腰伤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的药现在已经抓不太全了。”
“那我过去一趟。”
许正清放下电话,虚脱一样地一下子就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他已经很努力了,这已经是他不见张舒禾的第二十八天了。
“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明明是她把我赶走的,为什么还不来主动找我说话!”
脑子里又猛地想起了她的腰伤,还有那让他都有些倒吸冷气的淤青,一个翻身又重新坐了起来。
“张舒禾!”
“你干脆气死我算了!”
“这辈子算是他妈栽在你身上了!”
……
回春儿的季节里,东北还是冷的。
张舒禾因为腰伤的缘故,已经卧病在床大概一个星期了。她只能趴在炕上,全身上下只有上半身和小腿可以动,只要是和腰腹沾上边儿的部位,跟打了麻药一样。
婆婆拿着黑黢黢的药膏,照常给她上药,“我最近怎么看不到那个小伙子了啊?问你也不说。”
“当然是走了呗。”她趴在枕头上,手里还包着一个大柚子,眉头紧紧地皱着,额头上不停地冒着虚汗。
她只能靠剥柚子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总想着腰伤,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感受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是你给人家骂走的。”
“谁说的?”
“是不是那个老……我师父?”
“我还是骂他骂得轻的…”
手指已经要快使不上力了,此时此刻的柚子也变得像千斤顶一样重。
张舒禾紧紧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脸色越来越白,汗也越冒越多,已经把枕头上的枕巾浸打湿了大半儿。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柚子也随着她手指的脱力滚了下去。她什么也看不清了,渐渐地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没,没事儿…”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听到了婆婆的尖叫声,胳膊使不上力气,要不然她就拍拍她的背了,叫她别担心。
“她晕过去多久了?”
“快一天了。”
“这怎么行,送医院吧,这还不送医院?”
“她现在不能乱动,叫救护车也赶不到,现在正是封路的时候。”
“放心吧,很快就会醒了,我把你带过来的药给她用了,很快就会好了。”
张舒禾迷迷糊糊地,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发烧的晚上,额头上被温热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毛巾覆盖住。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偏偏越想睁开就闭得越紧。
“张舒禾,你怎么还不醒?”
“张舒禾,我好想你啊,你想我没有?”
“张舒禾,傻逼。”
“张舒禾,垃圾东西。梦见什么了?睡了一天还不醒。”
“张舒禾…”
“朝朝…”
“朝朝…”
她混沌的脑海里,因为一声“朝朝”,渐渐明朗起来。眼前的模糊的人影,好像那一天晚上她发烧的时候,那个人也叫她朝朝。
“你醒了?!”
“许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