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两点四十我才睡下,今天早上七点的表铃没有听见,七点二十被母亲一句“xxx”叫醒的。我感觉全名是严肃而又冷冰冰的,又加上意识到今天要住院了,骨节分明的臂弯费力地撑起瘦骨嶙峋的身体。
我想暴食。
早上,脑子里就有了这个想法。我多想中午再给我一次机会能把昨天中午的遗憾补上,我还幻想着是否他们能同意这个请求。但事实是——护士直接把我蒙骗进了住院部,不许再出来,像关监狱一样,包括检查身体,掏兜,意味讽刺地调笑,做“笔录”……我见到的第一个护士让我感到极其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四肢大开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女人拿着手术刀冷笑着看着我。尤其是在我兜里的花花绿绿的青豆堆在她手上,我心中的愤怒冒到顶点,几乎要爆发。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和她对抗没有好处,于是忍气吞声,识时务者为俊杰。
早上没有吃早餐,抽了个血就躺在了床上。身体逐渐习惯一周以来的三餐进食,缺少早饭的身体便分外不满,胃部扁平的空虚感让我焦躁。
为什么他们还不来?
我不想治了,我想回家!
我在心里呐喊着。但是逐渐地,我困了。我很无聊。我的精神发散,无法聚精会神,没有精力去学习甚至玩游戏、看书,但我又不想睡,浑身都在不舒服。我慢慢地睡着了。
醒来之后,已经过了十一点,医院的午餐时间,病房里仍然是我一个人。我呆呆地看着窗边病床上的那一小片暖金色的阳光,这个世界很美,但是我出不去了。
厕所很阴暗,很恶心。尽管还算干净,但从里面出来我几乎想吐。
中午吃着饭,我看见朵朵油花飘在浓稠的菜汤里。一勺一勺拌着菜汁的米饭米饭送入嘴里,我感到油腻糊满嘴唇,油烟味儿从胃里反出来,虽然人间的饭味道还不错,但是我就是绝望。吃饭只给三十分钟,我平时吃饭时间的八分之一。吃饭期间和之后都不给水,嘴唇和嗓子干裂,但没有办法。
我的身体太差了。医院怕出危险勒令我饭后必须静坐一个小时,再躺半个小时。坐完之后是加餐,之后再静坐半个小时。
加餐的液体很难喝,乳白色,有点像稀释过的牛奶却又醇厚,一糊满嘴,十分腻人。我再也不想喝它,但是一日三餐的加餐都是它。
还差一刻钟五点,我已经在考虑晚饭了,比我平时吃完饭早了整整五个小时。我还不饿,但是对食物的渴望还是让我对晚饭有点期待。
特需门诊现在有三个患者,我们都是大一。一个小姑娘,瘦瘦小小,一个小男孩,高高瘦瘦。我们共进了晚餐,结束了一天最后的希望。
好想回家。想念外面的超市,公园,外卖。
每餐之后都有长达两小时的静坐,我又困了,大概与我的睡眠不足无关,只是没有体力醒着吧。
我一天没有笑了。母亲一样痛苦,要面对着我这样一张死人脸。我不知道他们看见我从医院出去再次暴食多绝望,但是我一定要暴食。
外面一片漆黑。没有星光,没有灯光。漆黑里面映出了医院白惨惨的灯光和我憔悴的脸。
我想起朋友们日夜的劝和开导,母亲煎熬的陪伴,但实在打不起精神。
已经三十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