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越来越早了,6点下班,7公里的路,杏子开着车40分钟了,仍堵在缓缓而行的路上。
杏子做了一个深呼吸,舒展了下有些焦虑的心情。突然车内的静寂被急促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是爸爸的老伴杨姨打来的。说实话,每每接到杨姨的电话,杏子会有些紧张,生怕是老爸有什么事儿。打开免提,是杨姨叫杏子到家里去一趟,说爸爸为了房子的事要给大儿子打电话,她劝不住,让杏子过去劝劝。
杏子这会并不想过去,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即使她过去也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当年妈妈病逝,不到半年爸爸就找了老伴,哥哥们颇有微词,不久,爸爸住的单位房改房因政策原因拆迁,大哥出钱出力购置了商品房,安置了老爸和他的新老伴,当时并就房产的最终归属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归至嫂子名下,在老爸及老伴有生之年尽管安心居住就是。
事隔二十多年,大家对此都无异议,虽是再组家庭,老爸和杨姨也比较恩爱,二个原生家庭的孩子们也算孝顺。杏子和哥哥们从不过问老爸的退休工资及使用情况,每年还从钱财到衣食日用几乎毫不吝啬的给予他们。
相安无事的融恰关系截止到两年前出现了裂痕。杨姨说他们住的三楼爸爸爬不上去了,要换电梯房住。哥哥们表示理解,考虑给他们就近租一个电梯房,只是没等哥哥们安排好,杨姨就在她小儿子的安排下搬家了,租房离老房半站路,说是她儿子朋友的房子,一年房租二万。搬就搬了吧,杏子和哥哥们也没啥意见。可是,接下来老爸对哥哥们说要把老房子卖了,想买套带电梯的新房给老伴留下。哥哥们懵了!杨姨倒是什么话都不说,由着老爸跟哥哥们闹。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姨的态度寒了哥哥们的心。大家的关系因房子的事变得敏感而微妙起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爸出现了老年痴呆症状,惭惭地连自己工资多少也不知道了。
老爸退休工资还可以,早年给杨姨也买了养老保险,二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上万了,全由杨姨管理。哥哥们从不过问。爸爸糊涂了,想起来就为房子的事找哥哥们闹一通。哥哥们保持着沉默。房子的事就被搁置下来。但其中弯弯绕绕的事也就逐渐破坏着大家的关系,只是谁也不提,仍维系着表面的和谐。老爸也因此怨上了哥哥们,大哥每次去看老爸,很是别扭,于是大哥去了外地的女儿家带外孙去了。今年二哥二嫂也退休了,计划去外省看看自己的姑娘好久了,这不才刚走三天,老爸不知又想起啥开始闹事了。杏子其实是有难言的,她只是老爸的养女,虽然老爸对她极好,可是涉及到家庭财产方面的问题,她自知是没发言权的。
杏子让杨姨把电话给了老爸。老爸电话里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多,大致意思,杏子明白了。大哥不在近前,二哥也走了,老爸以为哥哥们都不回来了,房子的事还没着落,他今年85了,用他的话说,还能活几年呐,他急呀,可偏偏房子他又没有处决权。于是就要给哥哥们打电话,问问他们房子的事究竟怎么解决。今天他去哥哥的单位了,说,明天还要去,要去反映问题。
杏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劝慰老爸。其一,以后不许再去哥哥单位反映问题。哥哥和老爸原是同一系统工作,单位对彼此知根知底,爸爸和哥哥的为人也从未有过污点,这是家事,不能外传,丢了哥哥的人,老爸也会被笑话,家和才能万事兴,家事需关起门来自家解决。何况大哥下月就回来了,二哥看完姑娘也会回来,电话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其二,房子的事涉及家庭财产纠纷,何况是这种再组家庭,出现任何问题都是正常现象。杏子无奈只好实言相劝,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也没有发言权,更不好插手,只能等哥哥们回来,大家当面解决;其三,杏子表示非常理解老爸的心境,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感谢杨姨这么年对他的照顾和陪伴,想回报对方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情有可原。只是她让老爸回想一下他这一生幸福吗?老妈活着时,全心全意伺候他,老妈没了,杨姨影不离身的陪伴他,现在你们钱也够花,子女们又不啃老,房子这个东西只是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又何苦执著于此,搞得自己身心不安!人总是有得必有失,不可能事事周全,现在你们老两口过得安舒不比什么都重要吗!本是想为杨姨办好事,结果为了房子,早早把自己气死,反倒害了杨姨。你想呀,你一个月近小万的工资,多活几年,还可以给杨姨存点钱,你要早走了,杨姨一个月二三千的工资够艰难的不是。房子的事由不了你,可心情能由得了自己,相依相伴的过程不比那房子重要吗?
一番话下来,老爸激动的情绪平静多了,他表示听杏子的话,不给哥哥们打电话了。杏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像哄孩子一样劝完老爸,至少她可以暂时舒口气了。老爸说还是杏子能看透问题,这算看透吗?杏子今年也奔五的人了,身边看到的、听到的类似事情还少吗?弄得亲人似仇人的比比皆是,到最后又怎样?对于杏子来说,大家丰衣足食的前提下,一家人相亲相爱,和睦相处比金银成山更幸福!知足才能常乐,她真不希望老爸和哥哥们闹僵,哥哥们为人是啥样子,她再清楚不过,无论让她站在谁的角度上,她都能理解他们任一方所想所念,用对与错评判谁都不合适。
放下电话,杏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人们总是喜欢苦苦去追求身外之物,却显少有人愿意向内自求初心!其实,内心的欲念越简单活的才越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