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雨初临

夏季来临，码头要面临很多场狂风暴雨。特别是每次台风刮过，码头上的桅杆都会倒下，屋子的窗户都被吹破，房顶都会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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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搬运工被警告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做着工作，没事也不去酒馆跟筒子们耍了。工头也跟他做出劝告，叫他安分点，表现好一点，不然真的就被踢走了。搬运工也点头称是。

然而时运不济，这倒霉事还是落在了搬运工身上。

那天女酒保趁着帮监工出来巡查，匆匆忙忙跑到拉货的地方找搬运工，告诉他即将要被踢走的消息。

“三师弟，刚刚我去总管办公屋子听到他们要把你给做掉。准备发个通告让你签字滚蛋。”

“啥？有这回事？什么通告？”搬运工一脸茫然。

“诺，这个。”只见女酒保拿出了那张通告单，上边写着“搬运工（某）办事不力，没有听从指挥，不按照上头指示干活，整天游手好闲不知所为。对此本总管对其此番考核不予通过，望其另寻他路。”女酒保说：“怎么办，这份还要你签字，才能把工钱给你结了。”

“签个屁！”搬运工看了之后怒火中烧，立马放下那包货物。拿着这张通告跑去找总管。

工头看见他怒气冲冲地跑了，感觉不太对劲，过去问女酒保什么情况。听到之后也很生气，但是又很无奈。自己家里上有老，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自己一把年纪还没娶老婆，实在没有本事折腾这些。工头人还不错，搬运工也很尊重他。他自己又太忙，要顾及到整个码头的搬运和放置，还要各个场所的整改规，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搬运工在帮他做一些琐碎事。最后工头也就没说什么，继续干活了。当时又新来了一个画工妹子，负责场所墙壁的画和屋檐斗拱的画，工头带着她一块修墙画去了。

不久，酒馆的筒子们也知道了这事情。窟牙妹最生气，破口大骂：“他娘的什么东西！就会抽大烟和拍马屁！等我上去教训他！！！”

毛毛姐说：“哎呀算了吧，到时候你被他教训就有份。现在三师弟还在跟总管谈着，等他下来再说吧。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去跟他求下情，给点机会给三师弟。”

很快到了黄昏，各自收工，搬运工的事情基本上整个码头的都知道了。只见搬运工又跑去沙地里训练，长工跟他在一块。长工说他今天也被他的工头整了一下，搞七搞八的事情特别多，还要去帮别的商家搞运输。他说每次都给他一个坑往下跳，真的服了。搬运工笑笑不说话，他心里那憋屈着实说不出来。

训练完回到酒馆，六子已经回去了。她回去之前已经给他留好饭菜，搬运工拿了之后就直接去外边坐着吃，没有跟其他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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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来了一个大型商船，据说这商人以前就是码头附近的村里出来的，经过几十年的打拼才成就这一番事业。如今码头老板特地请他回来，还为他建了一个驿馆，好让他回来的时候有地方休息。那天相当热闹，敲锣打鼓，又请来了城里的戏班子，来这里的船只和人都比平常多了一倍。毕竟是大商人，所以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码头生意异常火爆，工人们全都忙活不过来。

码头老板早早就到场等候大商人，并设宴为他接风洗尘。总管尾随其后，早早叫上几个筒子做下手和接待。只见搬运工刚在码头装好货之后就被叫到到这边来搬桌椅，他什么话也没说，来到这里总管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哎呀，金大商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您来鄙码头可谓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哈……”老板一脸笑出一脸肥油。

“哪里哪里，这码头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我这区区一个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过啦，过啦。”金商人咧开嘴，露出一排金牙。

“哎呀，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这码头虽然大，那还不是要靠您这些大商人们的支持，没有你们，这里也办不下去呀。来来来，请上座。”

“哈哈哈，好好好，请！”

一番客套话后，宴会就开始了。筒子们全部都撤场，剩下搬运工一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另外几个美女被总管叫上去接待了。

大商人在这里好吃好喝，住了几天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了一堆破烂货。这期间搬运工表现得很让总管满意，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留下来，把那些破烂玩意儿都交给他处理。他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搬运破烂玩意要经常出码头，所以他也避开了总管，但是每天还是要跟总管作一个汇报工作。收工后都要回到办事所交待事情。出来后都会跟女酒保一块去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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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的筒子们也松了一口气，都跟搬运工说还好你留下来了。于是搬运工这才跟他们说了那天的事情……

（以下是搬运工复述）

“那天我跑去他的办事所，就准备掀桌子不干了。没想到见到他居然没抽大烟，还好声好气跟我说话。他说：‘我知道你有做事，但是我没看到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时就想翻桌子了，我说我怎么没做事？工头叫我做的事情不是事？每次大客户来的时候做的事不是事？。

他说：‘你搬东西，我知道你有搬啊，你搬到什么地方去呢？是不是应该告诉一声啊？你帮工头？别说他了，我现在叫多一个画工来了，他还有借口说自己忙不过来。’ 

我说：‘是，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然后他跟我说：‘我们的码头这么大，东西那么多，你现在啊，要多点准备，做一下怎么搬更有效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做事要有想法知道吗，要告诉我明白吗？’

我在想着我他妈搬个东西你也要叫我有想法，是不是脑子有病？但是想着始终这么 样离开不是办法，伤了我搬运工的尊严，我还是决定不掀桌子了。我就说：‘行，那以后我做什么我都让你知道，你让我干嘛就干嘛，你给多次机会我可以吗？’ 他说：‘那行吧，过两天有大商人回乡，到时看你表现了。烟瘾又来了，你走吧。’ 

我看了看他的眼神，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我珍藏的烟壶，说：‘这个是我前几年从一个外国朋友那里买来的，一直不舍得用，见您喜欢这个，就给您吧。’然后我就走了。就这样我什么都不说，一直做着事情，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腰伤复发我也不说出来。直到搞完大商人这单事。大概就这样。”

筒子们听完之后觉得搬运工这段时间饱受身心摧残，着实可怜。于是决定提早收档，一起去外边耍。恰逢最近又喜事来临，大师兄隔壁邻居结婚了，二师兄的妹妹生娃了，窟牙妹摸码又中了些钱。二话不说，当晚骑了马就出去了。

筒子几个人先是骑着马到这些人家里庆贺，顺便搬运工冲下喜，赶走晦气。然后再去外面胡吃海喝一顿，把窟牙妹的满满的钱袋清空了。弄得窟牙妹难过了几天。搬运工深受感动，心情也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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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后边有座庙，搬运工这段时间经常去那边，有时候六子也会跟去看一看，每次都听见他嘴上叨叨着什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之类的话。酒馆经常会营业到凌晨，六子也经常都是晚上看店，搬运工从庙里回来就坐在酒馆里边不说话，偶尔抬头看看六子。六子也没说话，收拾着地板的垃圾，招呼客人，偶尔看看他。搬运工一直在那坐到打烊，然后跟六子一起回去各自住所。

后来来了一个台风，正面吹向大云湾。这台风六月就来了，可谓不是好惹的。台风来前各个码头都把自己准备出海的船调到避风港里。云浦码头周围一片空旷，所以也在找着避风港。总管让所有人都提前把各个场所加固好，做好防范工作。特别叮嘱了自己的办事所，不能有任何闪失。

夜里台风呼啸而过，周围全是响声。台风挂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一夜无眠。

第二天，风小了，雨还没有停下。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周围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跟去年相比，今年的状况更为糟糕。码头的桅杆断了，装甲板被吹翻了。去年酒馆就漏水严重，今年门外帐篷就吹掉了，里面也不用看了。所有场所几乎都在漏水，全部人立马回到自己所在的场所里收拾，搬运工和长工们都在收拾着外面的残局。女酒保来到办事所，只见监工早早就过来了，她进门就看到了一幕幕的水帘洞。然后她又看到总管的办事间，大叫了一声，皱下了眉头。

——总管的房间里，已是一片汪洋。所有的窗户都被吹烂，他收藏的烟壶全都渗水了。

女酒保立马跑过来跟筒子们说：

“天地不容......”

“天地不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