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怀疑自己的心是否还完整,怀疑身边的他们是否还是原来我自认为纯洁的他们。
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害怕阳光,似乎在阳光下会将我的灵魂彻底撕裂。等到黑夜来临时,我才能在幽暗的月光下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瞬间又觉得怅然若失。我看到了自己孤独与寂寞,我的寒冷与恐惧,我的懦弱,我的冷漠,我的内心在扭曲,扩张,分裂——离开了她,我的世界已经缺少了一块,我失去了能为之献出生命的事物,甚至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有时也会想象自己从天空的彼岸坠下,不断地加速,最后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出乎意料的,我再次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就像我很早以前做过的那样。只是在进教室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看向某个角落,随后又像触电般的转过头。只有这时候,我才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
是早已放下,或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七天后,她找到了我。她是从qq里突然冒出来的,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加过她。“你失恋了吗?”她这样说。“是,可是你又是谁?”“你忘了我吗?”“对不起,我不记得列表里有这么一个人。”“会想起来的。”她说,同时给了我一个地址。“谈谈心吧。我等你。”
天上正下着零星的雨,但我却没有撑伞,只是一个人走着。不知何时,天空变成了黯淡的黄色,就像旧时的照片那样。我喜欢这样走,并不需要什么目标,江边的冷风吹过,反而让我有些昏昏欲睡。到了吗?生命的起点还是——终点?
亭子在幽深的树林中,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但等我狼狈地到那里是,却发现那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几点被风吹进来的雨滴,似乎在嘲笑着我的愚蠢。“对不起,你在戏弄我吗?”我默默地在qq上打出这几个字,不经意间露出了惨淡的笑容。谁都可以把我当玩物吗……“等等。”她回到。“不,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现在要把你拉黑了,对不起。”“先等等!”她立刻就回道,“对不起,我忘了一件事。”“呵呵。”我打到,同时一转身走出了这肮脏破旧的亭子。
千古绝,韶华尽,一曲长歌,过客几留恋?
未晨曦,长夜行,琴音犹在,佳人在眼前。
一案,一琴,一墨裙。一醉,一归,一花一世界。
“你是谁?”我轻轻地问道,心里却莫名感到一股恐惧。我不相信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然出现。“谈谈吧,我知道你有想说的。”“你是谁?”我再次问道,同时提高了我的声音,却也放大了声音中的颤抖。她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拨弄着她的七弦琴,半天才发出一个微颤的音符。僵持了一会,我还是回过头去,但我坐到了椅子上,并未像她一样席地而坐。
“你不说话吗?”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你想说,但是你现在很难相信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抬起头。“我说过我认识你。”我低下头,“是啊,我现在很难相信一个人,而且……”“你悲伤吗?”她问。“没有人在意我。”我说,“爱是什么?爱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恨……”“不。”她轻轻地打断了我,同时站起了身,轻轻地走到我的身边坐下。她身上有一股类似兰花的清香,很好闻,却在那一刹那竟然让我感到了悲伤,感到了失去一切般的痛苦,感受到了我的无助与绝望。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芬芳烟消云散,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也在那一瞬间,我流泪了。
“还有人在意我吗?”我说。泪水带着下唇的血滑落到我的嘴里,甜甜的。“有的,肯定有的——相信我。”她说着,轻轻地坐在了我的身边。“你有爱过一个人吗?”我问。她迟疑了一下,又肯定地点点头:“有。”“爱——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至少爱的人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开心不是么……”
我沉默了。
“那分开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
“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呢?”她说,“也许你我注定在三生石旁才能相见,前世今生,即使遇见,也不过是一个侧脸,到那时,还会记得彼此吗?”“你也相信命吗?”
她突然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抽泣了起来。“你——悲伤吗?”我问出了她刚才问过的话。“嗯。”“为什么?”“因为——你很悲伤。”“……可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吼起来,但随后也变成了抽噎的声音。“我不能——我不能说。”她说。“至少现在不行,等到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她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爱,不是恨,她并没有错。”“那有错的又是谁?”“我不知道。”她站了起来,又回到了她的琴案边坐下。“等你见过了她们,你就会想起来了……!”
眨眼间,亭子中又是空无一人,案与琴与裙并未再出现,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场梦。但我衣服上的褶皱与泪痕却恰恰证明了她确实存在过,而且——她就在我身边。琴案下留下了一张有些湿的白纸,我赶紧捡起来,却看到上面写着两行蝇头细字:爱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未察觉。——冷溪。墨迹尚新,似乎还能闻到她那清幽的兰花味。
天已经半黑了,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打开一看,全是闺蜜关心我的消息。从最开始回复说说的“怎么了”一直到留言的十几条消息。看着看着,我不自觉笑了起来。
有人在意你的——相信我。
爱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未察觉。
“冷溪。”我将纸片贴在嘴唇上。“谢谢你。”
寂静的江边,似乎还能听得到古琴声,半天才发出一个颤抖的音符。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我不知道。
秋风仍然在吹,冷雨仍然在下。
但我已经不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