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季谦
我先前收到过一个快递,是一个比较小的纸盒子,拿回家后,就习惯性地扔到门后的地板上。某天当我想起还有这个未拆的小快递时,近乎把房子翻一遍,都没有找到它。我记得确实是把它丢在了门后,可门后此时干净得连一片纸屑都没有。我坐在沙发上细细回想一番,只记得上周曾把客厅打扫过一遍,那时收拾了一堆快递纸盒。或许当时在无意之中,连同门后那个不起眼的小快递盒,都被我塞进一个大快递盒里,然后拿出去扔了。
它就这样突然消失,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过去家里养的一只胖狸花猫。
每年放寒暑假回家,进到家门,看到它从面前经过,当我喊它一声时,它便会立马停下来,歪着脑袋,冷漠地看着我。它似乎一直记得我,仅仅在原地停顿几秒,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乖巧地用脑袋蹭我的脚,喵喵乱叫。
我蹲下来抚摸它的脑袋,它会躺到地上,闭上眼睛,满脸享受的样子。
我在家的时候,它常常会在早上跑进我的房间,跳到窗台上,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望着窗外的树木发呆。它蹲在窗台上的背影就像白皙晨光里的一抹水墨,而垂落下来的尾巴总在左右摇晃,宛如风中随意摇曳的树叶,自由而调皮。
我呼唤它一声,它会回头望我一眼,然后跳下窗台,猫步向我走来。
那时它每天吃饱饭,就会跑出去找它的小伙伴们玩耍。
只是有天它像往常一样跑出去,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饭点跑回来。
它消失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没有任何的告别......
我在江苏读大学的那几年,每次假期结束,去南宁坐火车返校时,常会去我的大外公家住上一两天(我外公的大哥,我们喊他大外公,喊他的妻子叫大外婆)。
大外婆做得一手好吃的饭菜,印象最深的,是一道鸡肉炒蘑菇的菜,香脆可口而不油腻。
每次要去赶早上八点半的火车时,大外婆就会很早起床,到厨房准备早饭。
等我睡醒起来,跟表弟一起坐到餐桌旁,餐桌上已经摆上很多道香喷喷的热菜。
大外婆坐在旁边,慈祥地看着我俩,笑着跟我聊了很多事情,还不忘让我多夹菜吃。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大外婆刚炒好的菜,称赞大外婆的厨艺好。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2015年临近开学的那个春天,是我最后一次吃到大外婆亲手做的菜。
那样可口的饭菜,这辈子我无缘再吃到了。
当离开南宁的火车拉着悠长的汽笛,穿过延绵的山脉、穿过片片田野和村庄......夜晚,我在火车上做起一个很漫长的梦,我梦到很多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只是这个梦的最后,所有人都突然不见了,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在电影《末代皇帝》里,溥仪跟他老师庄士敦告别时,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们该怎么告别呢?”
“像当初见面那样。”
从离开母体而出生的那天起,便是我们和这个世界学会的第一次告别,可是这并不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仍会一次次在人海里相遇,又一次次在人海之中别离。
在经历无数次别离之后,我渐渐明白,原来许多的离别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既然如此,那就在心里好好告个别吧,像当初见面说"你好"的那样,然后记住所有见面时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