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穿越拥挤的人潮,迎接我的是熟悉的热浪。太阳直直地照下来,来来往往的车子随意行驶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车窗反射出的白光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回来了,路过街道、楼房、车流和童年。
我出生在一个北方小城。那里有宋朝的湖和穿城而过的京杭大运河,大家都称其为“水城”。那湖如西湖大小,碧波如顷,波光潋滟,远望皆水天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光。水城春来得早,嫩黄的迎春开过一茬,二三月份和风吹开了江堤桃花,穿行男女面上皆有绯红颜色,像是春风卷卷,把周围如云霞般的千瓣粉色开在了脸上。运河河畔,或许是前人无意间洒下的种子终长成亭亭玉立的花枝,红粉相映,飞珠溅玉,绚烂至极。
它是真美啊,但也许是因为太美了,没有追上北方蒸蒸日上的经济发展,偏安于一隅被人遗忘了。年纪轻轻的少年们,不想被这片黄土地掩埋了悄无声息地过一辈子,立志出门闯荡,再衣锦还乡,将新鲜气息注入这座悠悠荡漾在水波上的北方小城。
少年们去往了天南海北,他们将未就的手绘蓝图匆匆塞进行囊,沿着铁路线向不同的方向四散开来。作为其中一员,一纸通知书将我带到了海滨城市——青岛。
青岛带给我的印象,从最初的海腥味开始,到那夜里整齐的车流汇聚成的光河,那地铁站里的风声呼啸,那穿越海底的隧道车和它在费县路带来惊鸿一瞥的一角湛蓝的海。青岛比故乡活泼得多,发达得多,气候温和得多。街道上奔驰的车子带着“鲁B”牌号,而非熟悉的前缀;青岛的冬天总会有蒙蒙的雾,不像故乡干燥而多雪;故乡曾活在脚下,如今只是在沉静的唐岛湾怀抱中的一轮明月。
来青岛时间长了,繁华与美丽之外,又发觉它的温暖与安详。长江路上稀疏行人来往,婆娑的树影与路灯昏黄的光线交织,海风与涛声和鸣,遥遥海面上的灯塔明灭着依稀的光芒。街边无数小吃店在深夜里还点着灯,热情的当地人会为呵着手进来取暖的人端上热气腾腾的面条或馄饨,亲切地聊着些什么,就像是久别团聚的一家人。
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像一句句诗,藏在角落里,就像泉水一样。不知不觉中也将他乡当作了故乡,同样可以轻车熟路地坐上公交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学会了几句青岛话乐得开怀。对故乡的思念渐渐化为一条暗夜里的河,静静流淌,不再说想家,只觉得学校的花,终究开的不如故乡的好。
这些年里,我去过很多地方,求学,旅游,甚至只是路过。在用自己的青春时光编制的地图上,我用回忆步步丈量。在漫漫征程中,来到了天南地北各个城市,遇见了行行色色的人,我们都曾为路上的某一个城市心动,想在那里开枝散叶。但是我们的根,已经深深埋于故乡——即使闯荡到遍体鳞伤,它也能无条件包容你的颓败,助你厚积薄发,帮你东山再起。
异乡打拼的日子注定是难熬的,我们只有将心中所念所想点亮一束光,将前路照亮,将夜空照亮,也将自己照亮。
北方短暂而美好的秋日将尽,故乡的梧桐树郁郁葱葱,似乎在召唤着什么:抓紧时间生长,趁年华尚在,趁阳光正好;而你终将上路,走向远方。
好久以前写的文章了。青岛真好。青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