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韩承嗣随意地答道，“单纯的好奇。”
　　“存在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极低。”孟音好像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在这方面报以希望。”
　　韩承恩狐疑地来回看着自己哥哥和孟音，但始终没说话。
　　“第二个问题，白朝夕是什么情况？”
　　“小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孟音无奈地苦笑着，“我和他的接触不比你多，关于他的好多事也是最近这段时间听他们说的，所以你想知道的我没法回答。”
　　“我没想知道那么多，主要就是两件事。”韩承嗣没对孟音的拒绝产生任何反应，语气淡漠如旧，“首先，他失踪回来之后，一直到他死之前的那段时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从你的专业角度解释一下就行。”
　　“这样啊……”孟音短暂思考了一下，“虽然我说他们搞不懂‘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我就这么被医生姐姐你鄙视了？”
　　“有自知之明的人活得久。”
　　“行了你别打岔，听着就行。”
　　再次被哥哥训斥的韩承恩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什么，不过没人理会他。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的‘多重人格’、‘人格分裂’。泛指一种戏剧性的解离性障碍，在这种障碍中显示出两种或更多的不同的身份或人格状态，这些中不同身份与人格交替以某种方式控制着患者的行为。
　　“此外，患者往往还存在着某种缺失回忆重要个人信息的能力，而这种现象，又不能用通常的遗忘来加以解释。而且每一种身份似乎都有一种不同的个人史、自我形象及姓名，都代表一种特异和健全的情绪和思维过程，并表示一种独立稳定的人格。这也是所谓的‘多重人格’或者‘人格分裂’的由来。
　　“DSM—Ⅳ中——哦就是美国精神疾病诊断统计手册第4版——给出的诊断标准主要有四点：一是存在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的身份或人格状态，且每一种有自己相对持久的感知、联系以及思考环境和自身的方式；二是至少有两种身份或人格状态反复地控制着患者的行为；三是不能回忆重要的个人信息，其程度无法用通常的健忘来解释；四是这些障碍不是由于酒精中毒等物质的直接的生理作用、或一般的医学情况所致。可以说基本上把所有的表征都涵盖了。到这里你们能听懂吧？”
　　说是“你们”，但孟音根本没看韩承恩。韩承恩也懒得抗议了，反正都习惯了。
　　“嗯。”韩承嗣轻轻颔首，“继续。”
　　“好，我们接下来讲病因。通常来说，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病因是复合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比如强烈的应激反应、意识能力的分离、成长过程中的防御机制、童年期遭受伤害后缺乏同情和抚慰以及对今后伤害性刺激的自我保护的能力缺乏等。从临床上看，大部分患者在童年时都曾经有过心理学上称之为‘创伤’的不幸经历，包括性虐待、生理虐待、目睹亲人的死亡等等，然后他们因为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无力和绝望，又得不到外界的支持和鼓励，就选择幻想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以此来逃避现实。因此，综合来看，此种障碍的出现可以大体上归结于一种过激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仅仅这么说，依然存在问题。最主要的一点质疑便是，在同等情境下，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会出现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对此，有一种尚未证实的论调指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的受暗示性要远比其他人强烈。换句话说，他们在遭受到那些无法承受的痛苦、无力和绝望感的时候，可能会进行‘自我催眠’，产生一个或多个能保护自己的人格，来逃避这些让人窒息的痛苦感。到这都能明白吧？”
　　韩承嗣点了点头，而韩承恩干脆就没回应孟音。
　　“好了，说完官方的，现在说点儿私人的。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所谓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其实挺不靠谱的。
　　“其一，在有记载以来，1980年之前，全世界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只有大约200人左右，而到了2000年则激增到近30000人。其二，90%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集中在北美洲，或者确切地说，集中在美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一来，在美国精神病学会出版的《美国精神卫生标准手册第三版》中写入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之后，这种心理疾病一下子变得‘时髦’了起来。尤其是与此同时临床上对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标准改得更加严格，导致很多精神分裂症患者被有意无意误诊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二来，则是因为医生和患者的身份不对等。
　　“理论上来说，心理医生应该保持绝对中立，但是因为在病情诊断过程中，医生处于绝对的权威，那么很多情况下就不可能保持中立，而是去‘利用’这种权威。比方说，当我发现我的病人存在拥有‘多重人格’的可能，而我又是个坚信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种病存在的人，那么我在诊断过程中难免会存在‘诱导性’。而被‘诱导’的病人的正向反馈又会进一步坚定我的想法，这样一来二去我就会‘误诊’。甚至这种案例都是真实存在的。懂我的意思吗？”
　　“那么……”韩承恩挠了挠头，“医生姐姐你的意思是，小白不是人格分裂？”
　　“对，我倾向于不是。”
　　“那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韩承恩感觉自己的头好疼，“他当时那个样是演出来的？为什么啊？”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嗯？”
　　“前几天林墨来找我，说他在冥想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林墨？他又怎么了？”
　　“他听见了有人在念佛经。”孟音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般若心经》。”
　　韩承嗣的瞳孔忽然极度放大，死死盯住了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