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身体硬朗的父亲,忽然发现脖子后长了个鹅蛋大的包,不疼也不痒。由于父亲一直很胖,肉也比较多些,所以什么时候起的,他自己都没注意。直到前几天打牌,长时间低头,脖子有些酸疼,无意识的捏了捏,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而且已经有鹅蛋这么大了。
哥哥知道后,第二天就带父亲到市三院检查,由于人比较多,直到今天才排上号。上午十一点到医院,我扶着父亲下了车。医院里浓浓的医药味扑面而来,不禁让我想起十三年前在医院陪伴母亲的点点滴滴。
时间像个小偷,偷走了青春,带走了母亲。我以为有些伤口不去触碰,时间就会治愈一切;我以为有些事,你不提,我便会慢慢忘记。但面对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景,记忆的闸门无意之中又被打开……
由于我们是提前预约,拿到单子可以直接到二楼磁控振室拍片子。短短十几个台阶,父亲每走一步都要停一停。
这么多年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除了偶尔腿疼之外。他干了一辈子建筑,建了一辈子房子,凭着勤劳的双手不知垒了多少块砖头,砌了多少道墙头,用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养大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人。
父亲一米八的个子,将近二百斤。他吃力的抬起一条腿,迈上一个台阶,另一条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跟不上步伐。好不容易爬上了一个台阶,我一手搀扶他,一边劝他歇会再走,不急。虽然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父亲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
终于到了检查室,父亲迈着蹒跚的步伐进去了。我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检查室的门发呆。
走廊里人来来往往,似乎都在各自忙碌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每个人生都各有各的不幸。医院,大概是谁也不愿意来的吧!
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外面晴空万里,几只麻雀站在窗外欢乐的歌唱,阳光毫不吝啬的透过窗台照射进来。
此刻,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冰凉的椅子仿佛带有传染力一般,蔓延了我的全身。“只不过一个大包而已,切掉了就没事了。”我默默地想着。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检查室的门终于开了,我急忙走上前扶住父亲。安排好父亲坐在椅子上歇会,和哥哥一同走进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由于医生是哥哥的一个朋友,所以大家并不陌生。我习惯了叫他王哥。
“情况并不太乐观,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大些。还有,现在担心可能会蔓延到上半身,建议做全身检查。过了礼拜天。我会尽快安排住院,礼拜一一大早空腹来医院做全身检查。”王哥的声音仿佛是天边的一道雷,把原本平静的世界炸得面目全非。我的心猛的一惊,仿佛坠入万丈深渊。
“不就是一个大包吗?怎么如此麻烦?”
阳光明媚的太阳在此刻异常的刺眼,万丈光芒射得我眼睛发疼。
后面哥哥和王哥又说了些什么,我全听不到了,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
我悄悄的退出房间,此刻只想再握一握父亲的手。
走廊上,父亲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眯着眼睛,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不知何时,头发几乎全白了,而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实在是个不孝的女儿。
我一边安慰父亲别担心,只是个肉瘤,取掉就没事了,一边找些轻松的话题,转移父亲的注意力。
回家的路上,我和哥哥都没说话。哥哥开着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静静地望着车窗外,路边的大树和绿植被甩得越来越远……
这些年父亲过得也算是幸福的,每天约三五好友打牌,去公园遛鸟,除了偶尔腿疼之外,身体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就连普通的头疼脑热都要绕着他走。
然而生活总爱开玩笑,意外总会在毫无预照的情况下来临。我不知道父亲是否也有所发觉,唯有尽可能的安慰他,就像当年他一如既往爱我那样。
等待的日子变得漫长而煎熬。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些,醒来时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场梦……又盼望时间可以走得慢些,永远都能留住我所眷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