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随想
今天上午,文员来我们开发部登记人数,说是要备发月饼了。这消息听着就让人高兴。久违的儿时盼年盼节的心情油然而生。谁说人长大了就体会不到过年过节的喜庆?你看,这不是有了吗!
猛然觉得“中秋节”这个词,听起来怎么这么好听、这么雅致!可惜我们那儿一般都不这么叫,而叫做“八月节”,真是太土了。
不过我们那儿还有一首值得一提的童谣。
“月亮月亮巴巴、、、、、、月亮月亮巴巴、、、、、、”
印象最深刻的就剩这一句了,也不知是否本就这样无休止的重复着,还是确有下文。
在八月节这一天,一轮满月,庭院清朗。大人一边唱着童谣,一边指引怀中的婴儿看那天上的圆圆的月亮。婴儿的感受如何呢?我们无从知晓,但从它那双瞪得大大的、乌黑乌黑的眼球上,我们看得出它被这大大的、圆圆的、发着光的、巴巴一样的东西吸引住了。(巴巴,家乡方言,是面粉做的一种食物,圆状。)倘若它在啼哭,只要听着童谣,见着月亮巴巴,哭声就会立马止住。(带孩子的经验啊!)
你看,我们那儿的童谣厉害吧,一方面能哄孩子,另一方面,谁又能否认它不是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在懵懂未知之时对八月节这天,天上那轮满月的初识呢!
但这童谣仅适用于抱在怀中的婴儿,倘若孩子再大一点,能满地跑,能咿伊呀呀的说几个字。哄孩子这招就不好使了!(那什么招好使呢?不能告诉你了,因为再说带孩子的事,就主题跑偏了啊!)
小时候,没有电,家家户户点煤油灯。那时候煤油不叫煤油,而叫洋油。一斤洋油能点半个月左右。灯芯是用棉编织的,旁边有个旋转的小钮,可调节灯芯高低,高了火就旺,低了火就暗。上面还有个状如花瓶的玻璃灯罩,时间久了灯罩就会被油烟薰黑,只要用干布擦擦,就会光亮如初。有时贪玩,用废纸盖住玻璃罩的顶端,不一会儿纸便被薰黑,冒烟,变糊,燃着。
这样的煤油灯,我家有两个,一个有灯罩的,一个是没灯罩的。有灯罩的亮堂,用来写作业;没灯罩的用来当火把,握在手里,里屋堂屋的来回穿梭不止。
遇上八月节这天,这样的火把是派不上用场的,即便关了门窗,月光也能从门缝窗洞中挤进来。屋子里的桌凳,堆在旁边的稻谷,墙上的那斑驳的年画,年画下那古老的木板床,甚至角落里的农具什物也都能清晰可辨。可谓:床前明月光,还不用思故乡。
当然,八月节这天我们是很少早睡的,有时我们把书拿到月光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儿居然也能清晰可见。为了证明月光的明亮,我们争着读出书本上的字儿。这又让我想起凿壁偷光的故事来,倘若匡衡遇着这样的月光,他还会凿壁偷邻居的烛光吗?
说起故事,还有一则,那时候也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说月亮上住着个仙女。现在知道是嫦娥,但那时候不知道是个传说,但也有可能知道是假的,却宁愿相信是真的。便常常对着月亮看得眼睛不眨,想从中寻得一些仙女的痕迹来,看看这仙女到底长什么样儿。有时甚至相信自己看到了月亮上的山川河流,再努力一点也许就能见着仙女了。
说到八月节,少不得说月饼,这也是小时候对八月节这天最期待的事儿,别的事儿都尽可忽略不提,唯独这月饼是重中之重的。倘若这八月节没吃上月饼,那就会垂头丧气,节日也会过得索然无味。即使真见了月亮上的仙女也不会有好心情。
月饼是年年有的,一块直径有二十公分左右的月饼,外面包着一层被油浸透的油纸,香味早已弥漫开来,闻着味儿,口水直流。但新买的月饼是不能吃的,还要待月亮升起,在院子里摆上一条凳子,月饼放在盘子里,端放在凳子上。说是赏月,得让月亮先吃。真是耐力大考验啊,天下最急人的事儿莫过于此了。
半刻工夫,端到屋子里,用菜刀切成几份,等拿到手里时便成了尖角扇形的了。碰上运气好时,分到角度大一点的,便高兴的咧嘴偷笑起来。因为大人们有规定:分大分小不许吵,谁吵谁就分最小。我们都知道最小的在父母手里。所以这个“分最小”三个字足以震慑群雄。
月饼是面粉做的,有红红绿绿的丝状不知名的物什,嚼着挺香,里面还有大块冰糖。我们常为分得藏有冰糖的月饼,便了有炫耀的资本而得意。
可惜这样的美味,只停留在童年时,长大了就再也没吃到了。如今的月饼做的是越发精巧,看着挺有食欲,可吃起来远不是那么回事。
想想这些年在外打工,中秋节的记忆却只停留在儿时那土里土气的“八月节”上,至于“中秋节”这样好听,这样雅致的词儿,于我而言却是空洞的,毫无意义的。
想着若是在中秋节能请到假,能回去。我一定教我女儿,让她体验一下我当年的情境,感受一下我当年那份永无止境的快乐。让她在烛光下吃着尖角扇形的月饼,领着她在月光下奔跑疯耍、、、、、、但转念一想,即便我真得能回去,道具也能整齐,场景也能安排妥当。想必我那闺女也会莫名其妙,因为她更喜欢嚼着零食,坐在电视机旁看着《熊大熊二》度过这样平凡的节日,说不准还会用鄙视的目光不屑的道一句:“老爸你回来就为整这个啊!太不靠谱了!太不懂事了!”
15年9月25日于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