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阿辰在青山住了几年,有一日他说:“杺儿,我等的人等到了,我们回去吧。”
我说去哪,阿辰才说:“杺儿,我是魔族的人。一切你不必担心,跟着我罢。”外界对魔族的传言可不好,我万万没想到阿辰是魔族之人,我立马觉得世人的嘴可该好好管管了,由着乱说。
由人间进入魔族要入一片桃林,阿辰手一挥,魔族结界便开了。魔族辰尧殿建在一座仙山上,山后便是万丈悬崖,景色却美极了。
我知道六界均有它的气,神界的气是金色的,凡间的气是白色的,这魔界……我问阿辰:“为何有两种气,阿辰,青色和霞色混在一起,我从未见过。”
阿辰撇撇嘴说:“你没见过世面,当然不知,我生来就是如此了,并未觉得奇怪。”便引着我上去了,一路上草木生灵,都私语着我这外来客,阿辰眼风一扫,他们瞬间闭了嘴,我觉得甚是有趣,哈哈大笑。
遇到服侍的宫人,都恭恭敬敬揖他一揖唤一声太子。我一路忍着,到了内室才轻笑道:“阿辰,你到这里与以前好不同。”
“哪里不同?”
“我说不出,好像清冷了些,你朝她们也不笑一笑。
“凤杺儿,你到底长没长心,我是太子啊太子。所以你以后更得巴结好我了,保你吃穿不愁,若你不听话,我就将你丢到嗜途窟去。”
他见我脸白了白,心中定是得意,面上却严肃道:“罢了罢了,你放心吧,我待你还是一样的。”
阿辰在他的梧桐殿旁另辟了一个小楼做我的住处,他亲手题字木兰阁,我这便就住进去了。一日他招我到身边道:“杺儿,我封你做幻惑琴的守护神女,不是什么辛苦的差事,你每天将它擦拭擦拭,在诵些经渡化它便好了。”我正愁每日无事,欣欣然应了下来。
相安无事一百年,我渐渐长了心思,懂得人情世故,不能再是小傻子了。每见了阿辰都生了些别的念想,但我硬是压在心里,不同与别人道。
我想我只要能陪在阿辰身边,其他的又如何,再者我没经过这样的事,心中实在杂乱的像锅粥。我在这世上本无亲无故,我的一切,都是因为阿辰,我不必再向他添上些烦恼罢。
却说好久不见的修尧拎了几坛酒来与我消愁,我心中暗暗想阿辰不让我与别人饮酒。
但我看到向来玩世不恭的修尧竟生生淌下两行热泪,就再也顾不得其他。
修尧这一段时日不见踪影,本是应到西海去寻我族失了很久的法器离魂钟,他乘着淼光剑一路到了西海,却发现这西海竟不似从前热闹非凡,一番海浪滚着寂寥。
他心下暗暗思忖,想必这离魂钟早已落入奸人之手,可事情已发展至严重的田地,西海龙王怎的不上报天庭。他当即影了身形,到海底去查探。
事情与他猜想并无二致,离魂钟笼罩在西海,水已变得浑浊泥淖,早就看不到活物的影子,他将一现出身形,就有一水蛇小妖来请了:“大人说有贵客将至,上君这里请。”
随着一阵眩晕,修尧便被卷入这离魂钟的漩涡深处,昏昏沉沉地看不清前方,有一人影却再熟悉不得。那女子的背影妖娆之至,身段更是不必多说,紫发未挽堪堪披散在身后,一袭淡紫色薄纱罩在身上,肤色白的病态。
修尧颤着身子:“阿紫,阿紫。”那唤作阿紫的人没理会后面的人,径直走向正中的宝座,这才细眉一挑:“修尧,这一切,你觉得好吗。我封了龙王那老头子,杀了好些人,我现在比以前畅快。”
修尧怒从心来,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她拿着魔族圣器作恶,势必又是一场纷争,战场上是是非非又有谁能分清对错,到那时人人杀红了眼,天下大乱,进入混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紫,你……你原来不是这般不可理喻,你既然这样,休怪我不客气。”那阿紫轻哼一声:“我早知你们男人负心,我与你那三月情缘,本也没有当回事。”
修尧一听,心中既是一颤,他与阿紫三月虽短,却是付了他全部的真心,那时阿紫温柔可爱,这人心果然是一天一个样。
两人说不下去,摆开阵仗便打了起来。修尧狠厉起来非常人所及,此时心中却念旧情有着计较,眼看事情越拖越长,便狠狠拿了淼光剑刺了出去,说来很奇怪,最后的关头,阿紫并没有闪躲,硬生生的迎上他的剑,直直插入心脏。
修尧看着一团黑漆漆的魂从阿紫身上窜出,立时什么都明白了,扑过去拦住阿紫弱弱的身子,阿紫气若游丝,轻喃着:“修尧,不是阿紫,不是。”
修尧早已泪如雨下,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剑下,任谁都觉天崩地裂:“阿紫,我糊涂,是我糊涂,阿紫!”这阿紫就在这香消玉殒了,至于那染着煞气的一缕魂,修尧找了三天三夜也未找到。
这厢西海龙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修尧,恨不得搬了整个西海的宝物赠予修尧,修尧当时魂不守舍,自是什么也没有收。可那龙王说什么也不行,非将自己座下的小公主许以修尧,哪怕做宫婢也使得,修尧觉得推脱甚是麻烦,便将这唤作弄乐的小公主带了回来。
酒喝着喝着我与修尧都醉倒了,我依稀感觉有人将我抱到床上,揽了我的身子说:“杺儿,他们说我投错了胎,但我感激遇到了你,你再等等我罢。”
我醉的不省人事,眼角却很酸楚,不争气的流了眼泪,不知是为了什么,许是同情修尧吧。
这一夜过得闷闷的,我头疼,就立马有人渡了气给我;我口渴,嘴边马上来了碗芙蓉汁;我觉得热,就有凉凉的帕子为我擦着身体。
总之第二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却见床边立着个横眉冷对的阎王爷,我自知做错了事,吐吐舌头抱着阿辰的腰求情。
“当罚。”阿辰板着脸道,我立即狗腿的点头,阿辰说:“罚你去选最好的木兰花株,你这木兰阁,得有木兰才对得起这名字。”
我没想到这惩罚也忒简单了些,便问:“阿辰喜欢吗,阿辰喜欢我马上去。”他又别别扭扭地说:“我生来如此,谈不上喜不喜欢。”
他刚说完,修尧便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凤,不得了了,昨夜我们喝酒,定是有贼人闯入了,我今早醒来发现袍上有一黑黑的脚印,你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踹我堂堂二皇子,而且你昨天并未回房,今天……”
他话还未说完,便怼上阿辰幽深晦暗的眸子,随即就换了副面孔,扯着那张桃心脸说:“凤,我什么也没说,你同哥哥有事,我先走了,先走了。”
我转过头来对阿辰说:“阿辰,你照顾我一晚没睡,现下好好歇着吧,但你为何要踹修尧啊。”
阿辰绷着脸道:“我没有。”
“什么没有啊,是你没有照顾我,还是没有踹修尧?诶,阿辰别走啊。”,阿辰他有时候也着实幼稚,我此番抓住他的小辫子,自是心中乐开了花。
阿辰走时撂下一句:“他同你喝酒,我容不得。”
阿辰别别扭扭地性子我已经摸清了不少,他就喜欢说什么“我生来如此”的话,搞得他高深莫测,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说。
若是他说他没有做什么,便一定是有了。我办事效率一向高,阿辰将那堆着有七尺高的花株苗子亲手一株株植了,阳光洒在他脸上,纵然在泥土中,他的月白衣袍也未沾染一丝尘土,他对我说:“睡去吧,一觉醒来,便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