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
——《梨花颂》
院子后面的李花都开了,一树一树,细细白白,有如下过一层薄雪。
梨李自是不同,可是花儿长得很相似,所以每次看到这些李花,我的耳边就会响起这首梨花颂,京腔,清亮,婉转,又忧伤。
清风起,李花落。清风住,李花歇。那极细极细的李花香,淡不可闻。
老家果园里的李花应该也开了。
奶白色的花蕾,米粒大小,带一点点浅绿的花托,一颗颗结在光秃秃的枝丫上。过不几天,那花苞像约好一般,一簇簇同时绽开。再过几晚,春风一过,树下就有一层浅雪似的花瓣。此时,嫩绿的树叶开始生长,李花入了泥,一树李花的一生,暂时告下一段落。
记得父亲种下那几十棵李子树的时候,春光正好,我们兄妹三个,也正青春年少。我和哥哥们帮忙挖坑,放苗,填土,施肥,浇水。闻着后山坡上春风里吹来的松枝气味,心里种满了喜悦。
春天一到,李子花开,香气满园。每当我放学回家,骑车爬上坡埂时,一冒头,远远地,就能看到我家园子里那一树树的白色李花,心里只觉一阵轻盈。
父亲栽的是奈李,个大皮薄,果皮青绿,果肉橙黄。7、8月份,天气炎热,摘几颗,不必洗,咬一口,清脆酸甜,极为解暑。
很多年没有吃到家乡的李子了,如今想起来,牙根都会冒酸水。
我记得父亲在院子里吃李子的样子,那会儿李子还没太熟,酸得他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
现在我自家后院的李子树,与老家的大不相同。名叫黑刺李,树矮,跟灌木一般高。多刺,枝丫顶端大都有,所以多用做篱笆,分隔农场田地。花香淡得很,李子小得很,还没葡萄大。更不同的是,颜色是蓝色,蓝得发黑、发亮。吃起来非常酸,非常涩,简直要立刻吐出来。
英国人不吃它,只拿它来泡酒。半瓶黑刺李,刺破皮,加白糖,一起泡在酒里,叫黑刺李金酒。放它三个月,到了冬天,热饮,暖身。
父亲爱喝酒,白酒。喝到尽兴处,还会唱几句京剧。
这种甜味的黑刺李开胃酒,不知他是否喝得习惯?父亲不在十多年了,如若他还在,我猜他一定会眉毛一皱,说:“李儿还能泡酒?这有么得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