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是中秋和国庆双节了,也算是要体验一下上班这几年第一次不打折的法定节假日了。在离假期还很久的时候,的确是有外出游玩的想法,但是一看哪哪的价格都疯涨,竟只能望而却步了。涨个一两倍还能接受,但是哪哪都是四五倍的涨啊。也就索性没有预定任何地方,等到国庆再说吧。说这个意思只是想说对节假日有所期待。
如果时间往前走,我能够清楚的记得在初中时对于要放假的那种无力感。就像很简单的周末,正常人都是非常期待着周六早上早读集会后放假,而我却并不这么想,我很抗拒回家,可我却不得不回家,可能是因为那不是我的家。
三年级我在村小读书,我在我大伯家住了一年,那个时候年纪小,但是也是很收敛的玩,并不是像所说的天真无邪的玩。我哥在镇上读书,他住在我姨家,离镇上近。四年级,我转校到镇上,我哥初二,也就是说,我四五年级的时候,周末我哥和我一起在我姨家,我还有个伴,周日回学校他还能和他同学顺路捎我一段,到镇上后我走路回学校,他们继续往前骑个几公里。
后来我读六年级,他读高一,去了县里的高中,从此周末就很少回来了。高一偶尔会回来,那时学业不忙。六年级的时候,第一年一个人在我姨家过周末,还能扛得住。到了初中,我就很明显的感觉到我一到周末就不是很想回去,有时甚至在想,周末怎么来的那么快。周末还好,也就周五回家,周日下午去学校,总共也就两天,但是一到放长假,比如五一,比如国庆,我就真的很绝望。特别是,临近暑假,才是最烦的,假如能够去父母上班的地方过暑假,的确是一个学期所期待最开心的事情,但并不是每年都可以去,我记得也有一两年的暑假没能有机会去。然后就在家里农忙。
乡下啊,一年到头都有活干。如果让我捋一捋的话,要去水田里拔草,要去秧苗田里赶鸟,要去插秧苗,要去割油菜然后晒油菜,晒干了还要打油菜籽,要去种花生,还要拔花生摘花生,甚至不忙的时候还要去地里捡落在土里的的花生,要去种豆子,还要看豆田,防止种下去的豆子还没发芽就被麻雀扒拉出来吃了,一坐就是一上午,中午回去吃个午饭下午接着去,常常就是带着一本书,找个阴凉地,时常吼两嗓子,吓吓未曾见到过的麻雀。要拔芝麻杆,还要打芝麻。要割稻子,要晒谷子,要收谷子,有时在家吃着午饭,有时在睡着午觉,突然天就要下雨了,就要冲出去抢收谷子,还要去晒稻草,收稻草,还要种瓜子,成熟后还要摘西瓜,在西瓜地里开西瓜取西瓜子,西瓜不值钱,西瓜子能卖钱。有时,来不及去地里摘西瓜,西瓜就烂在地里,然后用手把那一坨黑乎乎发毛的东西连带土一起抓到化肥袋里,洗一洗瓜子就出来了。当然,还去放牛。
很多次,我想着周末我哥能回来,但是我知道周末他很少回来。就只能想着过节了,比如五一端午中秋国庆啥的。我哥从县里坐公交到镇上渡口,能后坐渡轮过江,大部分时候,他从渡口那里走路回我姨家,也没想过算过多远,现在估摸着十公里左右吧,应该不是大部分时候,应该是全部,因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所以也没人去接他,我姨父也从来没有接过。他返校的时候,他就借,是的是借,借我姨父的二八自行车,他载着我,骑到镇上渡口,然后我负责骑回来,即使是这样,我姨父还是一脸不屑或者啥的,说现在我哥有我送,以后谁来送我去镇上,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么多,他不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大学之前,我和我哥从来就没有用过正儿八经的书包,我们都是用的布袋子,我母亲用做床单或者做衣服的边角料缝的,我记得我第一次上学就开始用母亲缝的花布袋,一开始还挺嫌弃的,吵着要书包,后来习惯了,觉得花布袋扎实又耐用还轻便,也并不觉得丢人了。好像那是母亲给我缝的唯一个花布袋。
我哥成绩很好,但总还是被我姨父说这就要读成了一个书呆子了。我感觉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正面鼓励过我哥和我,还好我哥后面考上了985。虽然我就不怎么样了,但是也就初中的时候经常考试时他问我排名怎么样,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年级第二,他说我这个千年老二。
不过后面初三下学期我姨便没有带我,好像是因为我表哥在南方开餐馆,我姨他们要去帮忙吧,但其实也是很久之前就说了不想再带我们了,说曾经带了我哥,现在又带了我,可能是时间原因,也可能是开店原因,也可能是快到中考的原因,总之是什么原因也不重要了,我母亲求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说就剩一个学期了,带完这个学期就到高中了,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的。但我姨他们坚决不带,或许就像他们总是反复挂着嘴边的话的那样,斗米恩升米仇,他们也没有读过什么书,这是他们老一辈的经验所谈,但我们其实不这么想,是恩就是恩。
初三下学期,没有人带我,也就是我周末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后来,我母亲找到了另外一个姨,不是她亲姐妹,小时候和她本村,然后都嫁到我们村的,她正好在我读初中的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带她俩小孩读书,周末她就带小孩回乡下,然后我可以住在那里,自己搞饭吃。我应该就一个人在那里住了不到几个周末吧,那个时候,初二那会可能是有点抑郁还是什么之类的,特别怕一个人晚上睡觉。再加上那个单间房子就在路旁边,左边是池塘,右边是祠堂,还是一个断壁残垣的那种。这样就搞得我晚上根本睡不着,或者说不敢睡。后来这么也不是一个事,就每个周末随着我姨回乡下,说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我自己家就和我姨家相隔不到一百来米,我大伯家也就在我们家旁边,而我周末却只在我姨家,说起来还是大伯亲啊,最有血缘关系的啊,我也不知道败给了什么,当时也许是现实,直到后来也就是现在我家要在老家建房子,我才知道,是败给了人以及那一亩三分地的争执。
后来中考后,我毫无悬念的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但是,两个月也得回去一趟吧,再就不说过节之类的了,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回大伯家了,虽然不经常回去,但是偶尔还是会回去一下的。高一还时常回去,高二高三就很少有时间回去了。可能我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考大学。在我母亲那里就再也不用想着把我在这或者在那丢几年或者个把学期了,她不容易,我也不容易,也许可以说我就这样好不容易长大了。
这样想起来,我和我母亲,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05年她就外出务工了,那个时候我8岁,我爷爷还在,他带着我,吃饭在我大伯家。我就记得有一次,秋天,早晨,很早,去机谷子,我们叫机米。我大伯叫我,他推单轮车装着三麻袋谷子,我用麻绳在前面拉,到隔壁大村去机米。回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上学快迟到了,虽然村小离我们家很近,走路十多分钟,但是我还要吃饭,可是饭还没蒸熟,我就吃着夹生的饭和剩菜,随便扒拉两口便说我要去上学了。但其实我根本就没去上学,因为迟到了,去学校肯定要挨骂,我家门上挂了锁,钥匙在我爷爷那里,我就翻围墙进去,躲在了床底下睡觉。可能那天老师打电话过来问吧,那天我大伯他们还有我爷爷找了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他们肯定在外面找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会想到我就在家,在家房间的床底下睡觉。是啊,大门上挂着锁,人怎么会在家里。也不知道后来我爷爷怎么找到我的,他用拐杖把我从床底下赶打出来。那时,我爷爷八十多岁,现在,转眼就十八年了。
第一次看到寄人篱下的这个词我就有莫名的亲切感,这就是我啊,是我啊,我觉得很少有人懂。直到很久的后来,我和朋友聊到某些事,我轻描淡写的说我在我姨家待了七年,然后才听到久违的那一问:寄人篱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