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我由汪桥小学考取了巢县初中(后来的二中)。父亲於九月一日送我到巢县初中报名。我俩走岀汽车站,向东南方向,跨过火车道,那时没有高架桥,火车与公路的交叉处,两边架着栏杆,火车信号到了,道班工放下栏杆,火车过去了,就放行人和车辆过去。
过了火车道,继续向前,到达草城街,原草
城街被火车道切成两半,我们转向南草城街。街的尽头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过了桥,抬头見城门,城门已经没有了城门板,就是个城门洞。城门虽没有电影上或画子上那样壮观,但形象是一样的,有城楼,门洞下面的石条、砖块铺成的路已尽显苍桑。
过了城门,进入北大街,大街保持着千年以上的模样,开店的少,住家的多,街道约四米左右宽,估计当年设计者,是根据两辆马车能交会的尺度奠的基。北大街约一千米长,主要景点:街道西侧中部,巢县人民医院(人称三康)座落在那,往前走一段,有一天主教堂,教堂边,是巢县高中(后来改为一中)的伙食房,朝街道开一耳门,供吹事员办货时,方便进出。再往前走,到巢县高中大门,大门在岔道里座立。再向前,便到了十字街口。
那时施工员正在撘建跃进门,跃进门呈正方形,东门朝着东风路东段,西门朝着东风路西段,南门朝着南大街,北门就是北大街岀口。
南大街不长,由跃进门南行,西侧有一家寄售商店,后来我经常到那里玩,因为此处格局像《红岩》中甫志高和陈松林接头的地方,此时我给《红岩》迷住了。
往前走,约五十米处,又一小十字街,朝东是河东街,这里住着我班同学袁昌炎,朝西是河西街,朝南约三十米,下見河道,有数级台阶,让人们可以到河边淘米洗菜洗衣服。
从北大街岀口处,经跃进门往西转,有一家不大的商店,商店过去是巢湖酒家。这地方我也常去,进酒店就能想到《红岩》中许云峰和李敬原接头时的惊险㘯面。
和巢湖酒家连着的,就是我心心念想的巢县初中,一进大门,迎面矗立着高大的石雕牌坊,像《红楼梦》中大观园里的影壁墙。人们说这里原是夫子庙。解放初期,巢县初中由柘皋镇迁移至此。牌坊后,隔一道通道就是小礼堂,小礼堂西侧,有一较宽的门道,通向一个大院子,大院空间约80米㐅50米,大院北端是大礼堂。小礼堂及院两边的平房是学生宿舍。大礼堂是饭厅及乒乓球桌。大礼堂两侧都有通道向上(卧牛山南坡),从东通道拾级而上,经图书馆,到达教师办公宝、教导处、校长室。这里是一敝口大院子,大院北端,又是一座小礼堂,中型会议就在这召开,院内靠东侧有一棵超百年的银杏树。
图书馆和这大院间,纵横着教室,教室东西两道围墙内都有操场。东围墙南段,设总务处,校医室,教师食堂和烧水炉。数级台阶下和前小礼堂之间,是女生宿舍。
学生大食堂橱房,设在西围墙和大门边的传达室拐角处。
我在巢县初中读书三年,校长是李英杰(老红军),班主任是孙宏涛(他教我班语文和历史)。
出巢县初中门,向西转,第一家是新华书店,第二家是县政府,两家隔一上卧牛山的通道。
新华书店对面,是新城小学,后来改名为东风路小学。我进过小学一次,是看望一位老师,他名叫方仁益。他原是汪桥小学教师,教我语文,水平高,同学都怀念他,可惜,后来被查出是暗藏的反革命分子。
新城小学往西是西菜市,这里紧靠着一口大塘。这段街道不长,尽头是卧牛山环山公路,向南通无为县。
公路外,人称大西门,住着居民,这里住着我班同学孙章华、潘孝倫,孙章华是个人材,省艺校来我校招生时,我班候选人,是他和我,他被录取,我被淘汰了。
居民处后面是护城河,河那边,南段是巢湖东边缘,北段是大片水田。
从北大街出口经跃进门往东,北侧第一家是理发厅第二家是供销合作社。对面是东百货大楼,这楼和南大街成拐角之势,和西百货大楼相对应。连着东百货大楼是工人俱乐部。
供销社往东去,经几家商店,到巢县庐剧团,商店与剧团之间,往北有一通道,里面以次有武装部、电影院、大戏院。我在庐剧团看过《野火春风斗古城》、《陷巢州》,名角李道周演村姑,水曼丽演小白龙。庐剧团有我班同学陈明星,他姐是演员陈明霞。我在电影院看过《青春之歌》、《羊城暗哨》、《寂静的山林》、《党的女儿》、《南征北战》、《满意不滿意》、《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柳堡的故事》……我在大戏院看过无为县庐剧团演出的《孟丽孟》、《屠夫状元》。
庐剧团往东是护城河,河附近住着我班同学邱天明,他家门前有棵铁树。护城河东面是洗耳池,再往东是供电局大楼,往东过去几家商店向北转,到火车站,这儿住着我班同学贾树平。火车站外,是大片水田,水田紧靠亚父山,(亚父山因范增而得名)后来那里建了油泵厂,亚父公社有我同学杨作宽和李四益。
出校门越过东风路往东转,第一家是轻工业局,第二家是西百货大楼,这里也是和南大街成拐角势,和东百货大楼相对应。
工人俱乐部往东朝南有一通道,直通小航运站,这里常聚集着大小不等的木船,这里也是护城河和裕溪河的交汇点。
工人俱乐部旁有几户住家,孙宏涛老师住这儿,他家有两个小女孩:燕子、鸽子。
通道过去,朝东南方向,通往航运局,大宗货物在这里集散,再过去是东山头粮站,东山头西北与火车站相连。大办钢铁时,我们在东山头做过煤球,供坩埚炉炼铁用。
火车站与洗耳池之间,有块空地,大办钢铁时,在那里办了炼焦厂,专炼焦碳。一阵风过后,不炼焦炭了,放着一大堆煤无人问津。我们同学间,议论着煤块能吃,那时莫言先生还没有问世,他在后来的作品中,说人吃煤,被网友骂成一片声。其实,他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夸大了事实,这也不奇怪,他所有获诺奖的作品都是离奇的夸张。我们几位男同学星期天去了那里,每人尝了一小块煤,没有怪味,也没有好味,不敢多吃,说吃多了屙不下来屎。其实,我们虽然也吃不饱飯,但还不至于去吃煤,是好奇,男孩子天性就是喜欢瞎折腾。
从巢县二中(从1959年下半年起,巢县初中设高中部,因而改名)大门外,直穿东风路,朝南一百二十米处,到达河边,河上架有浮桥,浮桥是用十几条木船锚链在河中,上面铺很厚的木板,可行汽车,这里是巢北通向巢南唯一通途。那次我和两位男同学看完《青春之歌》电影后,因上下集,过了回校时间,学校关了门,我们在浮桥第三个船舱里躲过一小时,因太冷,又回到校门前,翻越大铁门进了学校。
过了浮桥,西边是巢湖闸管理站,站长是渡江第一船艄公,因他有这一光荣历史,吸引了我们常去那里玩,专看他一人,很普通的一个人,与一般老百姓没区别。
浮桥上去往东,是一条狭小、矮房子的街道,人称司家巷,这里住着我班同学司绍木。巢城南就以此为界,界外就是望城公社,那里有我班同学唐家柱、张学友。
浮桥北端,就是河西街的延伸,东侧第一家是洗澡堂,西侧第一家是理发部。东侧往里有几家开店,西侧往里全是住家。
卧牛山主要景点有:两座凉亭,内有石桌石凳,可打牌、喝茶、聊天,站起身,面向西,可瞭望茫茫巢湖,湖内帆帆点点,隐约中可見湖内姥山。后来我去过一次姥山,山头上有座庙。
卧牛山山顶有革命烈士纪念碑,那儿我们经常去瞻仰。纪念碑和凉亭之间,有县委大礼堂,县里召开三级干部会和其他重要会议就在那。县城内学校下放支援农业生产一个月后,在那召开了庆功会,被评为红旗手的都参加了会,晚间看了由严凤英、王少舫演的黄梅戏《女驸马》,我也有幸被评为红旗手。大礼堂下,是县委招待所。招待所房子独特,人们称那是小洋楼。
卧牛山是我们学生的天然公园,有时星期天,我们去挖野生黄萝卜,多放点盐醃好后用瓶装着,两堂晚自修后,回到寝室,取几棵和着开水充饥。
早锻炼时,有时体育老师带着学生们在操场跑操,大多时候是学生们自跑卧牛山,卧牛山半山腰处,有一条环山大道,是学生们跑操的跑道。最困难时期,路边的一棵树上吊死过一个人,从此胆小的人包括我,就再也不敢去跑那里了,胆大的还是去。
卧牛山还流传着一个美谈,北代战争后,说冯玉祥在山头草坪上召开了一次万人大会。他说将来要将巢城和柘皋盖连起来。这一伟大枸想,后来被共产党实现了。他还说,要将巢湖的水引向黄山(巢北的小黄山)。现在的巢城虽没和柘皋盖连起来,但和龟山、万家山、半汤、亚父山盖连起来了,总面积,十倍于原巢城。巢湖的水早在大跃进后几年就被引到黄山脚下。
巢县一中(原巢县高中五九年下半年设初中部,因而改名),就建立在卧牛山环山大道下,一中围墙的西南拐和二中围墙的西北拐,只隔一条下山路。后来这路下和新北大街的拐角处,建了百货大楼。
在一中读书的学生,最苦的有两件事:一是男生宿舍在最高处,大食堂橱房在最低处,相距一百多米,坡度陡峭,一日三歺,学生要自己将飯桶抬到男生宿舍门前。值日生按桌位编派,我和同桌的孔令玮同学,第一次抬桶就抬砸了,在半路上将稀饭抬倒,慌忙扶起,已倒了九成,剩下一点点,不好安排,同学们沮丧地饿了一顿。
第二件苦,是学生早晨起床后,早锻炼前,要集中到大操场上,听校长常曼克的训话,他是老红军,不知是何方人氏,一句话也听不懂,说的声音还很小很慢,啰嗦至极。到了冬天,师生们在凛冽的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还不敢吭声,因为他还是县委常委的身份。事物也有两面性,正是他的严厉,一中当时是安徽省第一名,有一次考了第二名,老师们被他整的有苦难言。
一中、二中都办有农场,一中农场在元山北坡下,要翻过万家山和关公试刀山之间的岭上才能到达。二中农场在半汤过去的鸡笼山脚下。半汤那时荒凉一片,像红军长征走过的草地,有星罗棋布的沼泽,沼泽里的水是热的,热的程度不一样,稍有一点热的能洗手洗脸,较热的能洗衣服,最热的能煮鸡蛋。后来政府在那里盖了洗澡堂,我们去农场回校时,都要进澡堂泡一会温泉,只收五分钱,再后来,那里盖了空军疗养院。
星期天,都有学生拖一辆上有特大有盖的粪桶的大板车,送粪到农场,回想起来,那时人们苦中有甜,吃的粮食和菜,没有农药、化肥。最困难时期,我们二中分班级到农场劳动一个星期,一边上劳动课,一边解决肚子问题,山芋随量吃。
四康医院(省立巢湖医院),设在汽车站西边、一中学生送粪到农场的路边。
我在一中只读了一年书,生了场大病而辍学。
那时的巢县县委书记是张健,他的老婆王德成是组织部长,县长是郑樵民。县委内有位很有才华的干部,他叫张玉汉,大跃进时,到处出现的墙头诗,大多都是他的杰作,其中端起巢湖当水瓢,哪里干旱哪里浇,脍灸人口,传遍巢湖区域。
那时巢城人民很纯善,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治安却十分良好。
巢县城的城墙砖,在大办钢铁时,县政府让各单位自行拆去砖,建造炼铁的小高炉。我们二中也造了两个小高炉,都是学生们去运砖,大点的同学能扛一块砖,力气小的两人抬一块砖。几年后,城墙就剩下一个基座。
一九五九年十月一日,巢城举办了庆祝国庆十周年大会,参会者,主要是学生。会址在供电局门前的大马路上,撘了高台,老师要我们都穿上自己的好衣服,手持小红旗,精神饱满,会后顺东风路遊行至大西门,很是兴奋。
历经磨难的巢城,炼就了各界人士生活、工作、和建设的毅力。历史不应中断,我们当代人,而今过着小康生活,城市繁华,市场繁荣,公路四通八达,高速公路和高铁都建成了,可不要忘记那几年人们的艰苦创业。
题外话:文中提到的同学,以及六一届的二中初三(六)班同学们,大家好!若見此文,万望留言,深为感谢。紧握你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