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215)

晨光中,加利利湖东方的环山与上面青色的浮云融为一体,如一条巨大的鱼船,载着一天新的希望,缓缓向朝阳漂去。

他站在湖边,向湖面瞭望,湖上打鱼的渔船都在缓缓返回岸边。夏天日出前的凌晨是捕鱼的最好时间,鱼群就着晨光,在浅水中游弋寻找食物,渔民们趁着蒙蒙亮,悄悄一网下去,起网就是几十条欢蹦乱跳的大鱼。看看船吃水深了,就该返程回家了。几百斤鱼把船压的又稳又踏实,拖上岸,岸边早有等候的鱼贩,当即成交拿到现钱。然后把船系好,把网拖上岸,洗去水草和淤泥,把鱼刺扯破的鱼网修补修补,晾晒干了,正好回家吃午饭。

税吏也每天起大早等着,摆张桌子卡着路口,用石头压好税单,叫路过的一个个渔夫把税交了,画押签字才放他们回家。渔夫们痛恨这些税吏,明明是犹太人,却穿着罗马人的官服,还用渔夫们看不懂的罗马数字记账,不知用这个花招私吞了多少银子。可这些税吏身后有持枪的罗马士兵,他们只能恨恨地瞪着眼,把刚刚拿到手的银子掏出来交税。做这肥差的税吏名叫马太,虽是本地人,却装作不认识这些乡亲,只报出税目,低头数钱,低头记账。

日头升了起来,湖面把整片的日头扯碎成无数片,再成千上百块叠加,映到人的脸上眼上。彼得额头渗出汗,顺着黝黑的脸颊流入胡须,热的心里发沉,船却还像一片叶子在水上晃着。整整一个晚上,在湖里撒了有上百次网,居然没有网到一条鱼,每次扯网上来,明明知道手中沉甸甸的不过是臭哄哄的淤泥,可还是要看一眼,再把网朝另一个方向撒去。

那个יֵשׁוּעַ昨天到了迦百农,合城的人都跑去他那里了,谁家没有病人要得医治,谁不想亲眼看到神迹发生呢。可是他不能,他宁愿独自夜里躲到湖上捕鱼,避开了יֵשׁוּעַ,也就避开了自己的羞耻。几天前他带着弟弟安德烈,和雅各、约翰兄弟离开了יֵשׁוּעַ,回到家乡,现在他没有脸面再去找他。

他撑着空船,向湖边划去。岸上却有一群人簇拥着,不知发生了什么,远处还有人陆续朝这里跑来,彼得看到很多的乡亲,也有不认识的人。湖边的雅各、约翰兄弟早卖完了鱼,正在补网。彼得扬手向他们打了招呼,交税的钱待会可以向他们借了。

船靠了岸,彼得跳下船,蹚在水里,准备把鱼网拖下来清洗,一人却从人堆里出来,走到船头,扶着船帮,跳进了船舱,彼得站直腰,看到יֵשׁוּעַ已坐在船头。יֵשׁוּעַ对他说:“把船撑开,稍微离岸。” 彼得也跳进船,低头照办了,撑船离岸边约两丈远。יֵשׁוּעַ转身,面对岸上的人群,大声说:“天国近了,你们要悔改。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示申的国是你们的。你们饥饿的人有福了! 因为你们将要饱足。你们哀哭的人有福了! 因为你们将要喜笑......”

岸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慢慢站进了水里,税关上的马太也走过来,站在人群后面聆听。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这样说话,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希望就像绿苗一样在眼前晃动,天国原来是向穷人敞开的,罪人原来也可以进到那里。

日头升到了头顶,יֵשׁוּעַ不再对岸上的人说话,坐在船头休息。百姓们看他并不打算下船,也慢慢散去了。יֵשׁוּעַ对船尾的彼得说:“把船撑到水深之处,下网打鱼。”

彼得看这个山区的男人,看这个木匠的儿子,再抬头看日头,水面热起来了,鱼早沉到了湖底休息。他沉默片刻后,说:“夫子,我们整夜劳力,并没有打着什么。但依从你的话,我就下网。” 说着,把船撑到水深之处,将网像扇子一样撒到יֵשׁוּעַ吩咐的方向。

一顿饭功夫后,船上系住的网开始绷紧,船底下传来蓬蓬的跳动。彼得去拉网,网却如被勾到湖底一样沉。他脱去上衣,系在腰间,胳膊上的肌肉像鱼一样跳动,尽了力拉网,יֵשׁוּעַ在旁帮他,网终于露出了水面,里面的鱼一见到空气,疯了一样跳。银白的鱼肚和油亮的鱼背闪烁着水光,把水溅到彼得和יֵשׁוּעַ的头上身上。网口的鱼滑进船舱,像抹了油一样滑到各个角落,拍打着船舱啪啪作响,更多的鱼又滑进来,船舱很快满了,网里却还有鱼泡在水里。

彼得急得向岸边大叫,招呼雅各和约翰兄弟。二人驾船赶来,从彼得手里接过鱼网,把剩下的鱼倒进自己的船舱,船又满了,船帮几乎压平了水面。兄弟二人惊讶的不敢说话,他们从小在湖里打鱼,却从没见过、听过这种事,一网鱼几乎要压沉两条渔船。他们跟在彼得的船后,小心翼翼划船到岸边。岸上的鱼贩都惊的大叫,他们不知道湖里居然有这样大这样肥的鱼群。

人们啧啧惊叹着离开了,彼得收拾好了渔船和鱼网,把卖鱼的钱装进口袋,回头看,יֵשׁוּעַ还在身后等他。彼得俯伏在地,说:“主啊,离开我吧,我是个罪人。”

יֵשׁוּעַ看脚前的彼得,看他魁梧黝黑的身躯,看他满手被鱼划破的伤痕,拉他站起来,说:“不要怕,从今以后,你要得人了。” 又转头看旁边的雅各和约翰兄弟,说:“来,跟从我吧,我要叫你们得人,如得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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