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一、四世三公

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今河南省商水县)人。袁绍的高祖父袁安,是汉朝的司徒。自袁安以下,四世高居三公之位,家族势力显赫,权倾天下。袁绍年轻时容貌英俊,礼贤下士,前来投靠的名士众多,曹操也是袁绍的众多好友之一。汉末,袁绍担任侍御史,后升迁至中军校尉,最后任司隶校尉,掌管京城治安刑狱。

二、引狼入室

汉灵帝驾崩,太后的兄长何进与袁绍密谋清除宦官,太后不同意。无奈之下,何进召董卓带兵进京,想要以武力威胁太后。宦官集团听说后,都去找何进谢罪。当时袁绍再三劝何进尽快决断,何进不听。何进命袁绍派洛阳的武官,去查办宦官们。又命袁绍的弟弟袁术选忠实可靠的虎贲二百人进入皇宫,取代手持兵器的宦官守卫。何进的引狼入室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中常侍段珪等人假传太后诏命召何进入宫。何进进宫后被杀,宫中大乱。

三、屠杀宦官

袁术率虎贲卫士烧掉南宫的嘉德殿和青琐门,想要以此逼段珪他们出来。段珪等人劫持了皇帝和他的弟弟刘协,逃往小平津。袁绍杀了宦官所任命的司隶校尉许相之后,率军搜捕所有宦官,无论长幼全部杀掉。有的人因没有胡须而被误杀,其他没有胡须的人为了活命,只好自行裸露身体以自证非宦官。宦官中洁身自好且施善政的人也未能幸免。这次屠杀,死者共计二千多人。袁绍又派兵追杀段珪等人,段珪等人全部投河自尽,皇帝得以回宫。

四、逃至冀州

董卓和袁绍商议,要废掉皇帝,改立陈留王刘协。袁绍假装答应,对董卓说:“这种大事,应该和太傅(袁绍的叔父袁隗)商议。”董卓说:“刘氏子孙,恐怕不会再遗留下去了。”袁绍没有回应,横刀长揖后离开,直奔冀州。

周毖等人表面上为董卓出谋划策,并得到董卓信任,实际是忠于袁绍的。袁绍出逃后,周毖等人劝说董卓:“废立大事,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袁绍不识大体,因恐惧而逃走,并非有其他野心。如果现在去捉拿他,他情急之下一定生变。袁氏家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倘若袁绍收拢豪杰而聚,各路英雄应声而起,则崤山以东的地方就不再是您的了。不如赦免袁绍,并拜为郡守,他就会因被免罪而高兴,也就不会引起祸患了。”董卓听从此建议,拜袁绍为渤海太守,封邟乡侯。

五、坐拥冀州

袁绍在渤海起兵,自号车骑将军,主持诛董联军。冀州牧韩馥自认为才不及袁绍,将冀州拱手送给袁绍。袁绍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拥有百万之众的冀州。

董卓派使者去招抚袁绍,袁绍命河内太守王匡杀了使者。董卓听说袁绍已经得到关东之地,便悉数诛杀袁绍宗族,包括太傅袁隗等人。之后,众多豪侠都主动归附袁绍,想为其报仇。各个州郡借袁绍之名,接连起兵讨伐董卓。韩馥看到袁绍势力日渐强大,心生恐惧,便离开冀州,去投奔张邈。后来袁绍派使者去见张邈,二人低声耳语,韩馥以为他们将谋害自己,自杀而亡。

六、沮授蓝图

此时沮授说:“将军您弱冠之年为官,已经名扬海内。在皇帝的废立之际,您忠义奋发,单骑奔走,董卓则心生惧意。您渡河而北,渤海百姓则俯首称臣。您以渤海一郡之力,夺取整个冀州,威震天下。虽然黄巾军狡诈作乱,黑山军嚣张跋扈,只要您率军东征,青州即可平定。回师征讨黑山军,则张燕(黑山军首领)可被消灭。接着再挥师北上,公孙瓒必亡。震慑到戎狄各族,则匈奴必将归附。您盘踞黄河以北,并四州之地,招揽天下英雄,拥兵百万。在西京迎奉皇帝,在洛阳恢复汉室宗庙,以此号令天下,征讨不臣服之人。以此来争天下,谁能与您匹敌呢?只消数年,便可建立功业。”

袁绍听后大喜,上表天子,拜沮授为监军,号奋威将军。

七、痛失王牌

汉献帝是董卓所立,并不符合袁绍的意愿,所以汉献帝逃亡到河东的时候,袁绍只派了郭图去朝见。郭图返回后,劝袁绍迎汉献帝于邺城,袁绍不听。曹操听从毛玠的建议,当机立断,迎汉献帝定都许昌。袁绍后知后觉,悔恨不已,想要让曹操把天子迁到离自己更近的鄄城,被曹操拒绝。袁绍错失的这张王牌,让原本实力较弱的曹操能够名正言顺地逆转局势。

天子任命袁绍为太尉,又改任大将军,封为邺侯。袁绍因自己实力远大于曹操,不肯接受被曹操掌控的天子所赐予的爵位。

八、埋下祸端

袁绍以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击破公孙瓒,吞并其所有势力,这是袁绍最高光的时刻,也是袁绍集团的巅峰。统一河北后,袁绍采取了诸子分据的策略。派长子袁谭出任青州刺史,派次子袁熙出任幽州刺史,派外甥高干出任并州刺史,自己和最喜欢的小儿子袁尚据地冀州大本营。沮授对此强烈反对,并劝阻袁绍:“必为祸始。”袁绍不听

九、欲谋许都

袁绍势头正盛,拥兵数十万,命审配、逢纪统管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主要谋士,颜良、文丑为统兵主将,选精兵十万、骑兵一万,准备进攻许都。

起初,曹操派刘备到徐州抵抗袁术。袁术死后,刘备反叛曹操,杀了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驻军沛县。袁绍派骑兵协助刘备。曹操派刘岱、王忠攻打刘备,未能取胜,曹操决意亲自征讨。

十、错失良机

这时,田丰看准时机,劝袁绍突袭曹操防御薄弱的许都。袁绍以儿子生病为由,不许出战。田丰用手杖敲击着地面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因小孩子生病而错失,可惜可惜!”刘备很快被曹操击败,投奔袁绍。

十一、白马之战

袁绍派颜良去白马进攻刘延,沮授劝谏:“颜良气度狭小而急躁,虽然勇猛,但不可独担重任。”袁绍不听。曹操率军援救刘延,与颜良军交战。颜良兵败,被关羽斩杀。

十二、延津之战

袁绍渡过黄河,在延津以南驻军,派刘备和文丑做先头部队,率六千骑兵向不到六百人的曹军骑兵发起进攻。曹操命军队将物资粮草丢在路上,假装溃逃。袁军中计,将士们纷纷下马争抢物资,队伍混乱。曹军趁机发起冲锋,一举击溃袁军,并斩杀文丑。两员大将接连被斩,袁军大震。

《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袁军的六千骑兵,竟被曹军的六百骑兵击溃。曹操必不如项羽般勇猛,能以三万骑兵冲破刘邦六十万联军。综合分析,延津之战的胜败主要在于曹军军纪严明而袁军军纪涣散,及双方将领指挥能力的强弱。

十三、官渡之战

曹操还军官渡,沮授向袁绍谏言:“我军人数众多但勇猛不及敌军,敌军粮草稀少而财力不及我军。敌军的优势在于速战,我军的优势在于持久战。所以,我们应该与其对峙,拖垮敌军。”袁绍不听。此处,袁绍一拒良策

袁绍派兵轮番急攻,曹军损失惨重,粮草匮乏。百姓疲惫不堪,多有投敌之举。张郃劝袁绍:“我军虽连连得胜,但其实不用与敌方交战。只要派轻骑兵截断他们的粮道,抄其物资,敌军将不战自溃。”袁绍当时气势正盛,胜券在握,不听张郃之言。此处,袁绍二拒良策

袁绍派淳于琼带兵一万余人,向北迎接运粮车队。沮授劝袁绍:“可派蒋奇将军另率一支军队,在运粮队外围护送,防止曹操偷袭。”袁绍不听。此处,袁绍三拒良策

淳于琼率运粮队夜宿乌巢,距袁军大营仅四十里路。袁绍帐下谋士许攸叛袁投曹,献计奇袭乌巢。曹操果断听从,留曹洪、荀攸坚守大营,亲率兵五千,夜袭乌巢。张郃劝袁绍增兵乌巢,郭图劝袁绍直接进攻曹军大营。张郃反驳郭图,强调了乌巢粮草的重要性。袁绍不听,只派轻骑兵救援乌巢,派张郃、高览直逼曹操大本营。此处,袁绍四拒良策

乌巢失守,淳于琼被杀,官渡之战以曹军的完胜和袁军的溃败结束。郭图担心被追责,向袁绍诬陷张郃。张郃、高览烧掉攻城橹,举兵向曹操投降,成为曹操帐下战功显赫的大将。

十四、沮授之死

袁军溃败后,袁绍和儿子袁谭顾不得他人,渡河而逃。沮授来不及逃亡,被曹军活捉。曹操识才爱才,厚待沮授。沮授因自己家人的性命都在袁绍的掌控中,无法独善其身,只能求得一死。

十五、田丰之死

袁绍南渡黄河之前,田丰谏言:“曹操善于用兵,变化无方,人数虽少,不可轻敌,不如取持久战略。您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兵,外结英雄豪杰,内修农务军事。简选精锐奇兵,频繁侵扰敌方。敌方救援右边,则攻其左边;敌方救援左边,则攻其右边。敌方疲于奔命,我方以逸待劳,不出两年,可轻松克敌。如今舍弃万全之策,以一战决定成败,万一失败,悔之晚矣。”袁绍不听。田丰力谏,被袁绍以扰乱军心为由关押起来。

袁绍兵败后,有人和田丰说:“您要被主公重用了!”田丰却说:“如果主公胜了,或许能免我一死。如今他兵败,证明我是对的,他是错的,我必死无疑了。”果然,田丰被袁绍的虚荣和嫉妒杀死了。

十六、二袁相斗

袁绍因自己的小儿子袁尚长相俊美而想废长立幼,但没正式公布。袁氏集团分成了以袁尚和袁谭两位公子为首的两大派系,审配、逢纪拥护袁尚,辛评、郭图拥护袁谭。两大派系明争暗斗,将袁氏集团的力量一分为二,内斗成了双方始终如一的主线任务。

官渡之战的七年后,袁绍忧郁而亡。袁绍死后,袁谭、袁尚竟无视曹操这样的强敌而刀兵相见,自家人打自家人。更诡异的是,袁谭被袁尚击败后,去信邀请曹操前来救援,攻打袁尚。

十七、袁氏覆灭

两位公子的内斗,最终换来了袁氏集团势力尽归曹操所有的结局。沮授“必为祸始”的预言精准应验,这个祸根一直蔓延到袁氏集团的彻底覆灭。

十八、文末小评

袁绍凭借四世三公的强大根基,兵不血刃地取得冀州这个人粮充裕、易守难攻的核心根据地。后迅速平定三州,统一河北,成为当时综合实力最强的一方霸主。文有田丰、沮授、许攸等顶级谋士,武有颜良、文丑、张郃等一流猛将,后勤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草。如此好牌,竟被袁绍打得稀烂。复盘其过程,大致有以下几个关键性转折点。

首先,错失天子而被曹操抢得。此为曹操势力开始名正言顺的重大节点,命运的天平由此向曹操倾斜。

第二,拒绝“持久战”策略而选择速战,丢弃自己的绝对优势,以己方短板攻击对方长处。

第三,拒绝张郃的奇袭战略,放任曹军粮道源源输送。

第四,轻视乌巢重地,最终决定了官渡之战的结局。

第五,兵败后拒不反思,反而怒杀对战争形势预估准确的军事天才田丰,袁绍刚愎自用、心胸狭窄、妒贤嫉能的本性暴露无遗。据此不难判断,袁绍再曹操般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沮授和田丰这两位“天才学霸”已经把过程和答案都告诉袁绍了,袁绍却自作聪明,避开所有关键性问题的正确答案,也算是一种非常难得而罕见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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