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宫49
小金龙沉默了。虚影在空中微微摇曳,龙睛中的金光复杂地闪烁着。过了好一会儿,它那稚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大哥……地宫深处,确实有大机缘。上古遗迹,灵脉汇聚之所,必有重宝遗留……但是,”它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在诉说一个恐怖的禁忌,“那里……也有着大恐怖!万载岁月沉淀的凶煞……被封印的古老邪物……甚至……可能有上古大战遗留的、足以抹杀元婴大能的残缺杀阵!以你如今练气三层的修为……进去……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程伟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眼中燃烧的火焰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为那“大恐怖”的描述而更加炽烈!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体虽然虚弱摇晃,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黑暗深处!
话音未落,他胸前那枚暗金古印忽然光芒大放!盘踞其上的龙钮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龙吟。这龙吟不再仅仅作用于程伟的识海,而是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的金色涟漪,瞬间扫过整间石室!
“嗡……嗡嗡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石室四壁、穹顶之上,那些镶嵌在石缝里、原本散发着昏黄幽光、不知燃烧了多少岁月的古老青铜灯盏,仿佛被这龙吟声唤醒!一盏接着一盏,由近及远,次第亮起!
并非火焰跳动,而是灯盏本身铭刻的、早已被岁月尘封的玄奥符文,骤然被点亮!散发出清冷、稳定、如同月华般的银白色光辉!光芒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将这条通往地宫更深处的狭窄甬道清晰地勾勒出来。
青黑色的石壁,在银辉照耀下,显露出无数斑驳古老的刻痕,有些像是早已失传的文字,有些则是意义不明的诡异图腾,散发着苍凉亘古的气息。甬道一直延伸向前,没入更深的、银辉也照不透的黑暗之中,仿佛巨兽贪婪的咽喉。
“大哥……”小金龙的虚影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风中残烛,声音也微弱了许多,断断续续地传入程伟脑海,“我的力量……耗尽了……只能……为你点亮……这段引路灯……后面的路……凶险……万分……你……千万……小……”
最后一个“心”字尚未完全凝聚成形,小金龙那璀璨的虚影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巨石,瞬间变得模糊、稀薄。它深深地、带着无尽忧虑地看了程伟最后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随即,金光彻底内敛,消散无踪。
程伟胸前,那枚暗金古印也迅速褪去了所有光芒,变得古朴沉寂,仿佛一块凡铁,只是印钮上的龙形雕刻,似乎比之前更加灵动了几分。
石室内,只剩下墙壁上那些被点亮的青铜古灯,散发着恒定而清冷的银辉,映照着程伟孤身孑立的影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拖得老长。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长明灯的嗡鸣,灵气的流动,甚至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的寂静所吞噬。唯有甬道深处那片未被银辉照亮的浓稠黑暗,如同拥有实质的生命,带着冰冷粘稠的恶意,无声地凝视着他。
小金龙沉睡前的最后一眼,那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程伟的心脏。但下一刻,这股寒意便被胸膛中那团名为仇恨与执念的烈火焚烧殆尽。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抚摸胸前的金印,而是紧紧攥住了贴肉藏着的那块温润玉佩——师父莫离的掌门信物。冰冷的玉石此刻却仿佛蕴藏着师父最后留下的那点温度,透过掌心,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师父……”程伟在心中默念,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弟子……出去了。”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地宫中腐朽冰冷的空气,将那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煞气一同吸入肺腑,仿佛要将这阻碍他的力量也一并吞噬炼化。他迈开脚步,踏入了那条被银辉照亮的甬道。
脚步声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嗒…嗒…嗒…每一步落下,都敲打在紧绷的心弦之上。青铜灯盏的银辉只能照亮他身周丈许范围,前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两侧石壁上,那些在银光下显露的古老刻痕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走得很慢,很稳。身体因之前的透支和此地的阴寒而微微发冷,但精神却高度集中,如同拉满的弓弦。练气三层的微弱神识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四周黑暗探去。
嘶……嘶嘶……
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钻入他的耳膜!声音来自左侧前方的黑暗深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腻感!
程伟的脚步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到极限!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体内淡金色的灵力本能地加速运转,凝聚于指尖,蓄势待发!
然而,前方只有被银辉切割出的、泾渭分明的光暗交界线。那嘶嘶声如同幻觉,只响了一下,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一片死寂的、充满压迫感的黑暗。
冷汗,无声地顺着程伟的鬓角滑落。他知道,那绝不是幻觉。这地宫的黑暗里,有东西。小金龙口中的“大恐怖”,或许就在前方窥伺。
他强迫自己再次迈步。每一步踏出,都更加谨慎,神识的触须如同惊弓之鸟,扫过每一寸冰冷的石壁和脚下的地面。
嗒…嗒…嗒…
脚步声依旧清晰。但渐渐地,另一种声音混了进来。
滴答…滴答…
是水滴声。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奇特的粘稠质感,仿佛不是水滴,而是某种更为沉重、更为不祥的液体,从极高的穹顶落下,砸在下方深不见底的积水潭中。声音来自正前方,那未被银辉照亮的黑暗深处。
滴答…滴答…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每一次响起,都像是在程伟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敲击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湿气,混杂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味(血的味道!),随着空气的微弱流动,悄然弥漫过来,越来越浓。
程伟的脚步再次放缓,几乎是在一寸寸地挪动。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淡金色的灵力在体内无声奔涌,如同潜伏的猎豹。越是靠近,那滴答声越是清晰,那腥甜的铁锈味越是浓烈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走到了这条银辉甬道的尽头。
前方,青铜古灯的符文银辉到此为止。再往前,是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滴答的水声和浓烈的血腥气,正是从这片黑暗的深处传来。
程伟停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银辉将他半边身体照亮,另外半边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他如同站在阴阳两界的门槛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被银辉照亮的、相对“安全”的来路。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彻底将自己投入了前方那未知的、散发着血腥与滴答水声的浓稠黑暗之中!
视线瞬间被剥夺。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包裹了他。那滴答的水声在失去视觉后,被无限放大,如同巨锤敲击在耳膜上,每一次都带着粘稠的回音,令人心烦意乱。浓烈的血腥气仿佛有了实质,缠绕上来,冰冷滑腻,直往口鼻里钻。
程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将微弱的练气三层神识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黑暗中探去。
一丈……两丈……
神识的触角艰难地穿透黑暗的阻隔,反馈回模糊而扭曲的轮廓。粗糙冰冷的石壁……脚下崎岖不平、湿滑黏腻的地面……前方似乎是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
突然!
他的神识触角似乎扫过了什么!
就在左侧前方不远处的石壁上!那感觉……不是岩石天然的凹凸,而是……人工雕琢的刻痕!非常深!非常有力!
走出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