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床仍在记忆奔流
每道龟裂都是消失的支流
夕阳斜照时
泥土升起淡薄的雾
像大地最后一次缓慢的呼吸
芦苇垂下头
计算死亡的时差
根须在黑暗里叩击岩层
试图找回多年前渗入地脉的
那颗未及蒸发的水滴
而风搬运着沙粒
填补空缺
在曾经荡漾水光的凹陷处
写下层层叠叠的爱
所有流向都成为往事的索引
樵夫的斧刃咬进古木年轮
树汁凝固成琥珀色的叹息
年复一年
山峦褪去葱郁的外衣
露出岩石嶙峋的真相
井绳磨穿石栏的深度
木桶撞碎月影的夜晚
陶瓮底部最后一口湿润
正化作白霜爬上清晨的屋檐
牧羊人数着逐渐石化的羊群
沙丘吞没最后一声铃响
绿洲在传说里反复褪色
骆驼刺用尖刺守护着
胸腔里早已风化的春天
当井底传来空洞的回音
云朵飘过
再不肯垂下雨幕
大地的裂缝渐渐蔓延成
一张渴极而张开的嘴
哑然地对着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