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梅枝
李小静赌气带着王小波提前退场，张承宇被几个同学的事搞得头昏脑胀，刚出咖啡馆他就看到孔侑聪的老婆常灿站在路边等，他向常灿作了详细解释，眼看着他们钻进汽车才放心。
张承宇抬手腕瞅瞅手表，凌晨两点半，他犹豫着拨打李小静的电话，李小静已经关机。他又拨打出租车司机的电话，电话那端嘈杂混乱，几分钟后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玻璃招呼他上车。一路上小伙子都在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爽，一个大老板的儿子在 KTV包场，无论谁进去消费都归他买单……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他听到两声鸡叫，接着是一阵犬吠。还没等他抬手敲门，老爸就拿着手电筒把大门打开，小黑狗欢快地跑出来，在他的腿上蹭来碰去。老爸说：“快去睡吧，你妈睡前就给你暖上了电热毯。”张承宇感觉眼眶发热潮湿，老爸给大门上锁的时候，他走进房间……
昨晚回来的太晚忘记拉上窗帘，金灿灿的阳光从打破的玻璃缝隙中挤进来，高大的榆树上，十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一会儿飞来几只黑白相间的花喜鹊，麻雀们一哄而散，独留喜鹊们骄傲地站在树枝上欢快地鸣叫。
老妈一手端着竹筐一手往地下抛洒小麦和玉米粒，老爸说：“今天多撒点，你看喜鹊都来咱家报喜啦！让它们也吃上一些”小花抢着和老妈一起撒，老爸摸摸小花的羊角辫呵呵地笑着，之后他又抓起扫帚去大门外扫地。
等张承宇洗涑完毕，老妈已经把早饭摆上桌，老爸对他说：“承宇多吃点，今天我起了个大早，专程去镇里买的水煎包、大肉包、油条、豆浆、胡辣汤。你喜欢啥就吃啥，车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吃过饭你就去武装部报到，千万别耽搁误事。”
爷爷奶奶都乐呵呵地看着他，有慈爱、有温暖、有鼓励、有希望。那种渴望儿孙出人头地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张承宇在军营待过六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让他猛然融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他心底还是充满忐忑不安的。好在他的大表哥俆大炮，把他引荐到武装部长牛志强的面前。
牛志强戴着老花镜正坐在转椅上看一本《兵工科技》杂志，手边的茶杯还热闹地往外冒着热气，很明显他是刚刚坐在那儿的。
他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伸出手去，“哦，你好张承宇小同志，镇长书记都吩咐过了，今天你正式来武装部报到，那个，这样啊！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等郭景林副镇长来了办个交接手续，你就可以开展工作了。”
张承宇看到牛志强大概五十岁左右，肥头大耳体态臃肿，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暗藏心机的感觉，他戴的那副老花镜眼看就要滑到嘴唇上，他透过镜片看杂志，跃过镜框观察人，时不时对着张承宇瞅两眼，看的他浑身发毛不自在。
张承宇看到时针指向十一点，他给牛志强的茶杯添了几次水，郭景林镇长还没有露面，他不免暗暗着急，秒针每响一下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张承宇的手心起痒潮湿，他小心地踱到门外，大表哥在墙根下向他招手，他快步走向大表哥，俆大炮伸手把他拉到避人处，“大表弟你忒实诚了，待在那个瘪屋里干嘛，四处溜达溜达啊！也好让镇政府的人都知道你来报到啦！”
张承宇问俆大炮，“大表哥，这个郭镇长是不是生病了，在部队只有病的实在爬不起来了才打报告不上岗。”俆大炮噗嗤一声笑了，“我说表弟呀，你真是个土鳖，你放心他不会超过十二点的，郭景林就是这号人，火不燎眉毛不施救，屎不堵屁股门不拉，他实际上是想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想退是也！”
张承宇若有所思，在心暗暗犯嘀咕，只知道小说电视剧里有这样的人物，感情这现实生活中也有啊！俆大炮叮嘱张承宇，“表弟待会见到郭景林，你不用吊他，你越吊他，他越瞧不起你。你就绷紧嘴巴啥都不用说，先让他叨啃两句，往后他就不敢再放肆啦！”
张承宇又问俆大炮，“表哥，不就是交接一下手头工作吗？至于整的这么复杂？”俆大炮眼珠子瞪的像灯泡，“土老冒一个，你懂得啥？当然至于啦！往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十一点四十分，郭景林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他是接着电话走进牛志强办公室的，其间还拿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张承宇。
张承宇记着大表哥的话，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收发员刚送来的《兵工科技》杂志。
郭景林接完电话也不理会张承宇，掐着腰站在牛志强的对面，“牛部长我听说今天有人来接替我？据说还挺有来头的，这个人的老爸和济南军区的上层领导是老同学，我的乖乖，这下咱们镇可厉害了，想必你这个武装部长也快做到头了吧？”
牛志强先用手扶扶眼镜架看看张承宇，然后摘掉眼睛对郭景林说：“郭镇长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张承宇同志是县武装部审核后批准，镇党委办公室研究决定的，他是对口任职。不像郭镇长是挂职。再磨蹭会就错过饭点了，你抓紧时间办理交接手续，我肚子早饿的咕咕噜噜了。”
郭景林开始从裤腰上往下解钥匙，他呼呼啦啦摇晃着钥匙开抽屉，分别从三个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各种各样的笔、指甲剪、杂志、袜子、牙刷等东西。张承宇心想，郭镇长这办公桌抽屉也真够乱的，这要是在部队是绝对不允许的。
郭景林把自己的东西放进一个白色的手提袋中，他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把抽屉上三个半大不小的锁也放进手提袋。牛志强望着他的背影撇撇嘴，随后又假咳几声。张承宇感到挺纳闷，又感到很自然，他也分不清是矛盾还是理所当然。
牛志强对发愣的张承宇说：“小张你见识了吧，官大压一级呀！郭镇长平时对我也是这样。现在这张办公桌归你使用，你把桌上的杂物收拾一下去餐厅吃饭，我先去餐厅让大厨给你准备碗筷。”
张承宇懵懂懂懂开始整理办公桌，抽屉里还有碎纸、烟头、老鼠屎、圆珠笔毁坏的外壳笔帽之类的东西躺在里面。俆大炮走进来，“表弟那个狗日的没有难为你吧？
张承宇听俆大炮这样说话心里咯噔一下，他隐隐感觉到俆大炮就好像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爆炸。
他对俆大炮说：“大表哥我初来咋到，很多事捋不出头绪，不知道的事情你多多提醒，我爸提前都叮嘱过了，让我多干工作少埋怨，察言观色闭嘴吧。你也不要因为我和其他人失和气，今后都在这个大院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最好别跟人家弄得红头酱脸。”
俆大炮满屋子乱转，一会儿对着窗户玻璃挠挠头，一会儿坐下去站起来拍拍腚，最后从牛志强的桌子上找到一包烟，他把最靠边的那支用大拇指和食指掐出来点上，噗噗噗使劲往窗户外边吐烟雾……
从镇政府回来，张承宇瘫在藤椅里不愿再出来，他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酸酸软软，他感觉在镇政府待的这八个小时，比他在部队操场跑上几十圈都累。
这一天下来颠覆了他之前，对这份工作所有的憧憬和期盼，想象和现实之间永远有填不满的沟壑，人与人之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牵绊。自己选择的路爬着也要走下去，尽管是当初选择的时候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哪怕纯粹是为了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希望，为了改变家庭的现状，为了老爸极力维护的脸面。
张承宇正在藤椅上闭眼思索，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一下，他打开手机一看，手机里铺天盖地全是李小静发来的信息……（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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