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长夜短,下午快6点,太阳仍然挂在天空,带着余威,带着灼热,烘烤着地面,让上火的人更加上火。行人与自行车,行人与机动车,一旦有碰撞,难免怒气冲天。
徐大为开车去接周小茜,小心避让着行人和自行车,但眼前糟心事,还是一幕一幕的出现在脑海。短短两三天时间,先是冯家意外“中毒”住院,接着自己父亲气急住院。先是医院过道小视频上网,接着涉事药盒相片上网。先是产品抽检出问题,后是公司采购出问题。
小暑中毒事件及带来一系列问题,让徐大为疲于奔命,心力交瘁,压得喘不过气来。徐大为真想大醉一场,用酒精麻痹自己,换得片刻轻松。此刻,徐大为真想有人能安慰一下自己,忘掉一切不愉快,缓释一下焦虑的情绪。徐大为恨不能一下子出现在周小茜身边。
就在徐大为奢望排解紧张不安心情时,桥面上一辆载满西瓜的人力三轮车,出现了意外。骑车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瘦弱的身材,似乎只能支撑头上的草帽。老汉躬着腰身,翘着屁股,两脚用力蹬着踏板,拼出全身的力量,没能让车辆爬上坡顶。老汉一只手把着方向,一只手使劲按下刹把,或许是刹车机件出了问题,三轮车反向缓缓下滑,样子十分危险。情急之下,老汉赶忙跳下车,双手拼命拉住车把,双脚用力蹭着地面,后仰着身体,阻止车辆下滑。
徐大为驾车正驶上桥面,突然看到三轮车缓缓地滑向自己,车上的西瓜挡住老汉的身体,只露出一个顶着草帽的面孔。车上的西瓜互相碰撞,一只西瓜承受不了挤压,从车上弹射出来,落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红色瓜瓣流出鲜红的瓜汁,像血一般东西,是徐大为心理和生理最不能忍受的。
徐大为有点眩晕,本能地点了一下刹车,脑袋急速运转,是迎上去,还是躲过去。迎上去,自己的汽车也许能阻挡下滑三轮车,既能保住老汉一车的西瓜,又能防止老汉失控摔倒。打个方向躲过去,避开血一般东西,自己平安无事,但老汉及三轮车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紧张的瞬间,身后车辆的喇叭叫起来,徐大为瞄了一眼后视镜,一辆大型渣土车紧跟着自己,徐大为来不及多想,松开刹车,向左一把方向,给渣土车让道,加大油门,从三轮车左侧缓缓驰过。
徐大为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又瞄了一眼后视镜,那辆装满西瓜的三轮车,不轻不重被上坡的渣土车给挡住了,骑车的老汉不停地给渣土车司机作揖。过了桥顶,老汉从后视镜中消失,后视镜一片空白。
下了桥,就是周小茜的单位。徐大为从远远看见站在路边的周小茜,打着一把细花阳伞,左顾右盼,好像在等谁。周小茜注意力太集中,竟然没注意自己。以往,周小茜都是接到徐大为电话才下楼,今天早早下楼,徐大为以为周小茜在等自己,感到十分欣慰,于是,徐大为不声不响,将车停在周小茜身边,突然按了一下喇叭,把周小茜吓了一跳。
徐大为放下车玻,让周小茜看到自己,一股热气挤进车厢,一股冷气飘向车外。徐大为让周小茜赶快上车,周小茜却让徐大为将跑车开到前面等,免得让人看到。
徐大为这才明白,周小茜不是等自己,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张嘴问周小茜等谁,周小茜有些不耐烦,挥手让徐大为赶快离开。
原来,下午周小茜借口有事,躲开那几个大闲人,找到秦林江科长,提出报名参加志愿活动的想法,秦林江问周小茜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周小茜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周小茜不想唱什么高调,只是觉得志愿服务能为别人做点事情,让自己专业知识有用武之地,同时,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无聊的人际关系上。
机关文化和各种潜规则,让周小茜很不适应。机关里,养着一批没脑子的大闲人,除了搬弄是非,正事什么也不做。最让周小茜反感的,体制内,包括自己都戴着面具,许多人都在装,自己装还说别人装。人与人交往,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特别是领导的讲话,真真假假,模模糊糊,正正反反,竟被吹捧为讲话艺术。
比如,领导说,你要团结,说明有人告你状了。说你很认真,实际上是说你拖拉。说你很有前途,实质暗示你该表示表示了。说你很成熟,实际是说你缺心眼。说你很随和,实际是说你没有什么本事。
周小茜领教了领导的讲话艺术。昨天,几个大闲人在一起八卦,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新来的田守业局长,在车上给人打电话,说周小茜很有个性。几个大闲人就在那分析,说田守业局长肯定遇上什么事情,找周小茜没办成。
那个前领导儿媳,听了大闲人的议论,特意把周小茜拉到一边,问周小茜怎么把新领导得罪了。周小茜纳闷,说自己没有做什么呀。前领导儿媳说,那田局长怎么说你有个性。周小茜问前领导儿媳,有个性,我有什么个性呀。前领导儿媳说,周小茜你真傻还是假傻,领导说你有个性,就是说你不听话,慬吗!难怪小沈副科长背后说你,说你真能装!
机关里,总有一些人,不把心思用在工作上,而是一心去揣摩领导的意图,谁能揣摩出领导意图,谁就能得到领导的青睐。揣摩两个字,被冠上高大上的名词,叫理解能力。
这些,周小茜只能心里想想,上不了台面,更不能作为报名参加志愿活动的理由。秦林江见周小茜低头不语,知道周小茜的难处,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想到单位的工作环境确实不好,又有张建强力推,只好同意周小茜报名。
周小茜去人事科,人事科正愁志愿活动没人报名,电话请示田守业局长后,准备用轮值的办法,每月安排一个科室的一名同志参加志愿活动。周小茜积极报名,主动承包,人事部门求之不得,迅速将周小茜申请报给田守业,田守业二话没说就批准了。
周小茜没想到志愿申请这么快就获批,真想当面感谢田守业局长,可上去两三趟,局长办公室都无人。走道上正巧碰到办公室主任,方知局长生病住院。周小茜回过头来,抓紧设计志愿项目,想来想去,找不到志愿服务的切入口,只好找秦林江科长征求意见。
秦林江建议周小茜发挥专业特长,把药业知识与法律专业结合起来,做些实实在在的工作,在实操层面,给药业人提供法律帮助。秦林江还告诉周小茜,辛草利法务部长陈江勇办的普法讲坛,很不错,可以借鉴一下。
陈江勇,周小茜的校友,在学校学生会还共过事,互相也熟识。于是,周小茜打电话给陈江勇,问能不能借普法讲坛办一个工作室。陈江勇一听,十分高兴,说自己一个人精力有限,普法讲坛断断续续,而且讲坛偏理论,听众越来越少,正想招募志同道合的加盟。
陈江勇还说,普法讲坛就办在方仁堂的后院,院子很大,房子也有,南山制药厂职校也办在那里,房子可以免费借给周小茜开工作室,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每周给市场营销班上一堂法律课,两个市场营销班有80多个学员,希望周小茜尽快把工作室办起来。
陈江勇的热心帮助,让周小茜非常感动,说房子不能白借,除了每周给市场营销班上法律课,建议在药理班、原料班也开设法律课,每周负责上一堂课,如果时间允许,还可以在普法讲坛做讲座。
周小茜回应陈江勇尽快把工作室办起来的要求,说下班就去方仁堂见面。周小茜想着陈江勇免费给自己房子,不好空手过去,得准备些礼品,给男校友送烟送酒,似乎有些不妥,陈江勇未必会要。
周小茜想起药厂职校有学生住校,给他们送些吃的、冷饮什么的,再好不过了。
周小茜在单位门前水果摊订一车西瓜,特意早点下楼付钱收货,请摊主送到方仁堂后院职校。可这左等右等,摊主没到,徐大为却提前到了,学生们晚餐还等着吃西瓜呢!周小茜十分着急,没有顾及到徐大为的感受。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