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写到图像技术为表现无形之神而一步步“发明”了石碑。石碑这一图示是艺术史的一项成果,它内涵了人类重要的思维产物:
石头材质与永恒时间的象征关系;
数字的归纳;
几何形状的神性;
几何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关系;
承认不可见之物的存在以及如何去表现它。
碑一开始就是以神之“位”为目的发明的,但在使用过程中它的内涵属性被开发出来,就像青铜鼎能够在水中自沉自现而预知吉凶一样,石碑也在文明的河流里沉浮,它的每次出现都预示某段历史的终结或每个文明的开端。
《2001太空奥德赛》使用了石碑这一图像,诠释出石碑与文明的关联。一块黑石碑出现在地球文明进程中的每个重要节点,地球观察者无论用多精确的工具测量石碑的三条边,其比例都是1:4:9,三个质数的平方比。这个石碑不仅是一个文明的产物,它就是文明本身,而“那个文明以这种方式,狂妄地显示了自己的力量。”
石碑第一次出现是在一群猿人面前,它使猿人陷入了思索,思索的结果是一个猿人捡起一根骨头砸向另一堆头骨,他们发现并获得了工具的力量。狂喜中,一个猿人把骨头抛向天空,这根骨头旋即变成了人类的太空船。这块黑石碑就像智能觉醒的引擎,启动了静止的大脑,搅弄神经元,随后世界听到了人类大脑运转的嗡嗡声。
从骨头到太空船,一个图像的变形就囊括了从猿到人的整个进化史。正当人类自豪于这个进化时,石碑第二次出现。它就像把人打回原形的照妖镜,在它面前,人类与七万年前的猿人并无二致。石碑第三次出现时,人蜷缩成了婴儿,继而脱离肉体变成一种能量体的形式继续存在,而此时作为能量体的人类才得以“进入”这块石碑。这块黑石碑就是一种纯意识的能量体。它发现并引导人类文明的历程,也将在未来不断地出现在新的文明诞生的山洞、湖泽和密林里。
类似的是《三体》里面壁者罗辑,在人类拯救计划均失败后,把剩余的生命时间都用来凿石刻,把人类文明的信息留在石头上。
为什么一块石碑可以改变一个大脑的进化,可以改变一个文明的进程?《2001太空奥德赛》里石碑的比例是1:4:9,这个1、2、3的平方比是指代从猿人到智人再到超人。这个比例也可以象征一块石头的进化,从自然的无机物到人类的工具,再到不可见的能量和意识的存在。一万两千年前哥贝克力石阵的一块石头怎样在图像中演进,从人类的建筑材料成为神的话语和神的位,继而又成为神、历史、文明本身?
接下来通过两幅图像的对比分析来一层层解答上面的问题:五代时期李成的《读碑窠石图》和17世纪法国普桑的《阿卡迪亚》。两幅画都以石碑为主题,使用了两种不同的图像技巧,通过材质的对比、几何形状的使用、对碑文、读碑人和环境的表现方法,呈现出对历史、记忆和未知的不同理解,以及背后的两种信仰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