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雨。
我回来了。
细雨无风,老家的梅雨季恬静而漫长,漫长的像是侯孝贤的镜头,缓缓的推过湿漉漉的街巷,湿漉漉的矮房,湿漉漉的井口,湿漉漉的砖墙。
远处铺满了一山黄绿相间的相思树,黄的是花,绿的是叶。山后有一条小河,河上一座古老石桥,而那石桥,是我熟悉的地方。
石桥是我第一个要去探访的地方,如果遇到熟人,我会说想去摘几颗杨梅尝尝。因为大家都知道,每年这个时节,那里的几颗杨梅树都会结出小小的果子。
汪曾祺说,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唤一声:“卖杨梅——”,声音娇娇的,使得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
我没有见过苗族卖杨梅的女子,但我却见过能让整个雨季的雨,都化而为蜜的甜美笑容。
走上石桥,一切如同多年前一样。
河水依然静静的流淌,没有变深也没有变浅。露出水面的石块依然圆润,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河边的草丛依然茂密,没有更高也没有更矮。
桥面上我们走过无数次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最爱驻足的那块青石,依旧顽强而坚硬拒绝丝毫改变。我们互相刻划对方名字的那根桥柱,也依旧保留着无数涂抹的刮痕。
总该有些什么变化了吧,原谅我已无法察觉,毕竟这濛濛雨幕飘来荡去,打湿了睫毛让人看不真切。
走过石桥,摘下几颗杨梅就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把杨梅塞进嘴里。如果遇到熟人,问起为何流泪,我就笑着说:
这酸酸甜甜的滋味,真是像极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