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郑晓天的浪漫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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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盲人郑晓天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就像是穷汉一夜成了富翁,也像是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那样的欣喜。

这也难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终于能够娶上一个媳妇了,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美丽的女人,郑晓天心里怎能不高兴?

郑大奶也是欢喜得合不拢嘴,满脸的皱纹就像是开了花似的发出光彩,逢人都说:“可惜他爸死的早,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多么地高兴呢。”

郑大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郑大奶结婚五年都没有生育一男半女,郑大爹就跟堂哥协商,从堂哥的三个儿子中过继了一个。

两口子满心喜悦地对待这个孩子,真是捧在手掌心里生长,不是亲生的却胜过亲生的。

孩子四岁的时候,端着碗吃饭,跟在郑大奶的身后去邻居家玩,一个不小心,跌了个跟头,一双筷子无巧不巧地就戳进了双眼。

夫妻俩哭天喊地,东拼西凑地找钱给孩子治眼,却没能保住。

堂哥因此对夫妻俩的粗心一肚子气恨,认为夫妻俩对孩子是过继的而没用心,弄得兄弟俩好多年都失去和气,碰见面也仇人似的不说话,更是不相往来。

郑大奶两口子也悔恨不迭,懊恼异常,他们没想到孩子竟惨遭这样的横祸,心里就觉得对孩子内疚,也不怨恨堂哥的行为,一心一意地抚养瞎眼孩子长大。

为了能让孩子以后自立谋生,老俩口省吃俭用,积攒了一些费用,在孩子十岁生日过后,就把他送去八大家跟名师学习算命。

十岁的郑晓天虽说是个盲人,可是脑子聪明灵活,记忆力特好,名师教的子丑寅卯,都能熟记于心,名师自然也很喜欢,认为郑晓天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竟把一生所能倾囊相授。

郑晓天也不负名师厚望,用心刻苦地钻研技艺,十载寒暑,学成独立行走江湖时已是二十出头了。

郑晓天每天就拄着一支竹竿,手里提着一把名师送给他的紫黑二胡,臂弯下夹着郑大爹为他定做的帆布凳子,戴着一副墨色眼镜,在五汛街上坐摊磨练。

面前的地上就摆着一块木板牌子,上面是黑底白字地写着:测字算命。

每天,郑晓天的摊前总是围着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叽叽喳喳。

这样的阵势让人看起来,似乎郑晓天的生意很红火,可是却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在请他算命。

因为人们都是在听他拉二胡唱歌。

郑晓天也不问,自顾自地放声唱着时下流行的歌曲,唱了一阵就停了下来,把手里的二胡往旁边的地上一放,就站了起来,用左手手指推了推脸上的墨色眼镜,然后用看不见的眼睛望着众人,双手合拳,江湖卖艺似地朗声说道:“谢谢各位老板赏脸,在下郑晓天,在此为大家献唱,唱的不到之处,请大家多多指教。”

郑晓天笑吟吟地朝大家鞠了一个躬,绝口不提让大家算命的话。

说来也怪,日久天长,郑晓天的拉二胡唱歌慢慢地就少了,见到更多的就是他在替大爷大妈们掐指屈算。

凡是经他算过的女人都说:“别看小郑年纪轻轻地,算个命还是蛮准的呢。”

渐渐地,五汛方圆内的四乡八邻,都知道街上有个年轻的瞎子算命很灵。

渐渐地,郑晓天也慢慢地有了名气,人们由起初的不相信而不屑一顾,认为年纪轻轻地能有什么准头,还不是瞎编蒙混?

可到了现在,人们无论是大是小的曲折事,都要找郑晓天算上一算,好像不让郑晓天算一算,人们这心里就不踏实,就不安稳。

更有那些远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出资金出路费来带他前去。

甚至就连那些不孕不育的男人女人,也来找郑晓天算算什么时候能怀孕生子。

一时间,郑晓天的势头几乎到达了他人生的巅峰,五汛周围相邻的蔡桥,北坍,千秋等地没男没女的都知道五汛街上出了个算命很准的瞎子。

郑晓天就像现在的网红一样耀人眼目,名闻四方。

郑晓天名声在外,却也不摆架势,无论是有钱的没钱的,当干部的做农民的都一视同仁。对任何人的求询一都很热情,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助。

这个时候的郑晓天就进入了掐算的最高佳境,他会把头微微一扬,在帆布凳子上坐好,右手在左手的骨节上来回切动,嘴里唧唧咕咕地念叨,然后,镜片后看不见的眼珠就骨碌碌地翻动,说出一番子丑寅卯甲乙丙丁来,不由人不相信,就像是人们的过去经历被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而当有人还意犹未尽要追根求源时,他总是神秘地微笑着说:“嘘,天机不可泄露。命里有的自然会有,命里没有的也别去强求。”

人们在相信郑晓天算命的同时,更喜欢听郑晓天的唱歌。

郑晓天的歌唱得几乎就是原唱的复制,那出自肺腑的真情令听的人沉迷于旋律中,如醉如痴,涕泪横流。

人们都说:“可惜是个瞎子,不然,还真是个人才呢。”

郑晓天也常自叹命运多乖,都二十大几了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

郑晓天每天在街上坐摊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里时常听着男男女女的甜言甜语,这心里也会禁不住的潮动,晚上一个人寂寞孤独地坐在被窝里,脑袋里也很是痴想:要是能有个女人陪陪多好啊。

也曾有人跟郑晓天不真不假地开玩笑说:“小郑啊,你算命不是很灵吗?你就不能给自己掐掐手指,什么时候你能娶上媳妇,抱上儿子?”

郑晓天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管人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很认真地说:“哪也很难说呀,说不定明天或后天,我就请你们吃喜糖看新娘呢。”

郑晓天也坦诚,什么算命的?那还不是骗人的套路把戏,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哄人开心的本事,至于那些所谓的准,也不过是话语引导诱惑当事人的结果,是人在世上混口饭吃的一种精神手段罢了。

郑晓天嘴里说着宽慰别人的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忧伤。想要娶个媳妇,谈何容易?这年头又有多少两眼明亮的青年还是单身狗呢,何况他是一个瞎子啊?

郑晓天第一次跟人有谈恋爱感觉的时候很是偶然。

那年的夏天,郑晓天去射阳河南陈阳二姑家有事,二姑的邻居听二姑说郑晓天很会算命,就千方百计地请郑晓天算算她二十八岁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动婚姻,一家人为此事都愁得没法过日子了。

郑晓天自然有求必应,正好也能够演练演练。

哪知道这邻居实在是热心,见郑晓天对她二十八岁的儿子过去的经历算的头头是道,甚至连儿子出生时,屋里的一口水缸竟响亮的炸裂都算出来,佩服得五体几乎投地,直呼郑晓天是神人,然后就介绍给她的小姑和姐妹。

郑晓天没想到在农庄里也能算命挣钱,郑晓天从学艺到行走江湖都是别人求上门的,从没有厚着脸皮去拉过人拦过人,就然在五汛街上坐摊时,也从没为自己打过广告,都是别人看到脚边牌子的字询问的。

郑晓天从没有过走庄算命的经历,自然充满了新鲜好奇的感觉,想想反正天气蛮热了,坐在太阳底下守株待兔的滋味也不好受,不如就走庄串户看看,或许也能有一些收获呢

于是郑晓天心念一动,就在二姑家的周围转悠了几天。

晚上郑晓天就在二姑家息脚。

二姑家的旁边就是陈阳中学的操场,夏天学生都放假了,到了晚上,周围的男女老女就会到操场上剩凉,郑晓天也在二姑家拿了个凳子坐在操场上一角,怡然自得地拉着二胡,声情并茂地唱着流行的歌曲。

郑晓天的清亮歌声吸引了不少在操场上偷偷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也吸引了摇着芭蕉扇扯谈的乘凉人们。

那晚上,郑晓天的心情从没有过的舒畅,他唱了他上半生学会的所有歌曲,就像是一部手机在单曲连唱,每唱完一首歌曲,他就赢得了人们的一阵掌声。

也赢得了人们的一声哄请:“唱的好,再来一首。”

在嗡嗡的闹声中,郑晓天却听到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声音:“来喝口水吧。”然后就有一瓶矿泉水递到他的手里。

郑晓天正唱得口干舌燥,可是人们还是百听不厌,郑晓天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心意。

郑晓天喝了一口水,感激地说:“谢谢姑娘。”

姑娘却很大方热情,说:“不用谢,我姓陈,我也很喜欢唱歌。”

郑晓天有点意外,说:“真的?”

陈姑娘“嗯”了一声,然后就一点也不扭怩地跟郑晓天合唱了一首歌:巜爱情伤了你,爱情害了我》,就跟大庆和小芳似的,两个人唱得是那么的默契,那么的深情,人们不停地鼓掌,不停地交口称赞。

人们在赞赏之余,也露出丝丝叹息。

陈姑娘却对郑晓天会唱那么多的歌曲很是羡慕,一点也不掩饰心里的喜欢,就像是遇到了知音似的。

陈姑娘对郑晓天说:“你的歌唱的真好,我可以交你这个朋友吗?”

郑晓天就用看不见的双眼透过墨色镜片久久地凝视着陈姑娘,虽然看不到陈姑娘如花似玉的容貌,但是那么多听歌的人没有一个人给他一口水喝,可见陈姑娘的心地一定是很善良体贴地,这样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也是个好女人,可是,郑晓天沉默了好久才暗淡地说:“可我是一个盲人。”

陈姑娘却不管,对郑晓天说:“盲人又怎么了?难道盲人就不能有朋友?”

那一刻,郑晓天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第二天,陈姑娘就主动来替郑晓天背着二胡,把探路的竹竿拿在手里,领着郑晓天去串庄算命。

一个天仙般的大姑娘领着一个长得没棱没角的瞎子去算命,见到的人们心里就充满了各种彩色的猜想,说什么的都有,就然郑晓天听了都感到脸上有些不自在。

可陈姑娘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跟人们嘻嘻哈哈。

“大哥啊,停一下嘛,算算多晚能够走运挣到百万。”陈姑娘替郑晓天拉顾客了。

“大姐哎,快来看看你的白马王子在哪里,什么时候能穿婚纱。”陈姑娘的嘴啊比蜜还甜。

小妹妹这么热心,大哥大姐还好意思逃开?

“罢了罢了,哪就算算看,可说好了,不准我可没钱赏。”

“您请放心。包您满意。”

陈姑娘就笑嘻嘻地说。

那几天是郑晓天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但是,流言流语也很快地就在村庄传开了,有人说是瞎子拐走了陈姑娘,也有人说是陈姑娘跟瞎子私奔了。

这些话让陈姑娘的爸妈很是恼怒,气得要发疯,找到陈姑娘就斥责说:“你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家怎么能跟一个瞎子混在一起呢?你不怕外人笑话,我们还丢不起这个脸呢。”又指责郑晓天说:“你一个瞎子,也不看看自己,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怎么没有廉耻地勾引人家黄花闺女?你看你这个样子,配吗?”

一把夺过陈姑娘手里的二胡就惯在地上,还不忘踢了两脚,又把牵手的竹竿甩得八丈远,拖着陈姑娘,发狠地对郑晓天说:“哪里来的还滚回哪里去,再看到你勾引我家姑娘,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陈姑娘挣脱爸妈的手,带着哭腔央求说:“爸妈,你们不要这样对待他,我们只是朋友。”

陈姑娘的爸妈哪里听得进陈姑娘的话语,恨铁不成钢地跺着脚说:“死丫头,做朋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怎么就认定这一个瞎子?”

左推右搡地把陈姑娘拽回去。

郑晓天虽然眼晴看不见,可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也感到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确实不该有哪些不正常的想法,让陈姑娘遭这是非之罪,毁了陈姑娘的名声。

郑晓天东摸西摸地摸着地上折断的二胡,心里很是茫然。

难道盲人就不配谈恋爱?

当天晚上,郑晓天就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随身东西,第二天早上就悄悄地离开了陈阳二姑家。

隔两天陈姑娘瞅机会溜去找郑晓天时,二姑告诉她郑晓天已回五汛去了,陈姑娘失落地唉叹一声就意意迷迷地走了,不想竟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射阳河边,望着开远的渡船,看着落日下的迷朦对岸,陈姑娘在渡口良久地徘徊。

陈姑娘跟她的爸妈凶闹了一场。

她爸妈就觉得姑娘大了不能留,一气之下,也不管陈姑娘愿不愿意,收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就把她强行嫁给了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儿子。

陈姑娘在出嫁前曾来过一趟五汛,远远地望着郑晓天坐在帆布凳上拉着二胡,旁落无人的歌唱,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伤感。

为什么会是一个盲人呢?

陈姑娘的心里很是摆摇不定,本来是想来见上一面,可是陈姑娘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嫁人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意思呢?瞎徒增伤悲。

陈姑娘终究没有露面,望了一阵也就悄悄地走了,带着满腹的不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郑晓天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里,好多天都没去五汛街上坐摊,把自己关在草房里,任郑大爹郑大奶询问,终没说一个字。

可郑晓天的心里却装满了陈姑娘的身影,陈姑娘的一颦一笑都在郑晓天看不见的跟前显跃。

还是二姑回来,无意间说起那晚上的情形,以及陈姑娘的事情,郑大奶才恍然大悟,儿子晓天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了。

于是郑大奶就四处去求人给郑晓天说媒。

有姑娘听了媒人的浮夸和谬赞,觉得郑晓天这个人很不错,人长得高大英俊,帅气聪明,还在五汛街上做生意,姑娘们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盼头,就二话不说地挎个小包跟媒人到五汛街上去相亲。

及至姑娘们见了郑晓天的面,姑娘们就把媒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也二话不说,拎起小挎包,屁股没靠板凳面,一个个就转身又走。

开什么玩笑?难道这世上没得男人了,凭我这么美丽漂亮就嫁个只会算命的瞎子?

可想而知,郑晓天的相亲是多么的滑稽。

郑晓天蜻蜓点水地相了好多次亲,每次都相得肝肠寸断,失魂落魄。

瞎子就不是一个人吗?瞎子就不能谈老婆吗?

暂且不说郑晓天长的不算标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模样,丢在人海里一抓一大把。

我们就算郑晓天长得出类拔萃,多才多艺,高大富态,帅气多金,可人家姑娘就是不喜欢盲人,他郑晓天又能有什么办法?

多次的相亲失败,让郑晓天简直就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一个男人的特性了。

七呯八碌地忙了一阵子,郑晓天就彻底地失望了,看来想娶个女人这辈子还真是不容易。

郑晓天不由得在心里怨恨郑大爹郑大奶,当初为什么让他端着碗到处跑吃饭?为什么不把他关在屋里坐在桌子旁?更恨亲爹为什么一定要把他过继掉?养得活两个哥哥,难道就养不活他?

如果不把他过继过来,他能成为瞎子?如果不是瞎子,他能娶不上媳妇?

郑晓天的心里就东想西想的,但是看着郑大爹郑大奶东奔西跑地为自己操心,郑晓天也不禁心软,虽说自己的瞎眼他们是脱不了干系,终究还是自己命里的劫难。

郑晓天于是不再去胡思乱想了,也不再去考虑媳妇的事情,只把一门心思用在街上坐摊挣钱,等手里积攒了足够的钱,还怕娶不上女人?

这样单调平静的生活一晃就是几年,郑晓天也从一个小青年成为了三十大几往四十上奔了的老青年了,对娶不娶媳妇也失去了兴趣,嘿,一个人过得也很是洒脱自在的。

人啊是很脆弱的动物,郑大爹因苦心劳累淤积成疾,在五十岁的时候就离世了,临走时最丢不下的还是没娶媳妇的郑晓天。

郑大爹说:“晓天啊,你哪天娶了媳妇,千万别忘了告诉老爸一声。”

郑晓天听得心里要多悲伤就多悲伤,泪水早已流成了小溪。

老年人常说缘份都是老天注定的,他郑晓天没有娶上媳妇是因为缘分未到,这话乍一听来,感觉上就像是很迷信很封建很自我安慰,但是细细地评味评味,还是有几分意思的。

茫茫人海中,有遇见了也才有缘,如果能够相互赏识,相互信赖,才能够有机会在一起,才有可能有名份。

郑晓天那一年正月里去二姑家祝姑夫五十岁生日,就好像是老天有意安排的一个机会。

职业的毛病让郑晓天竟意外地遇到了陈姑娘。

那天郑晓天依然是扛着测字算命的牌子,从早上就一路算命去二姑家,在邵尖被一位老大妈喊住。

老大妈说:“先生啊,就请你好好地给我闺女算算,什么时候才能嫁个好男人?”

郑晓天见生意上门,忙保证说:“老大妈,您就放心好了,您闺女肯定会嫁个好男人的。”边说边随老大妈跨进了门。

进来还没坐到老大妈拿来的凳子上,郑晓天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内房走出来,同时听到一个有些惊讶耳熟的女人声音说:“这不是晓天吗?”

郑晓天连忙应了一声,说:“是我,你是谁呀?”

郑晓天就在脑海里打开百度搜索,无奈想不起邵尖有什么熟悉的亲戚朋友。

就听女人有些伤感幽幽地说:“一晃就是八年了,你怎么还会记得我?一想到那个晚上的唱歌场景,我就整夜地睡不着。唉。”

郑晓天听到女人说那晚上的唱歌,就想起了刻骨铭心的名字,神情激动地说:“你是……倩姐姐?”

带郑晓天进门的老大妈讶异地对女人说:“倩儿,你们认识?”

陈倩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何止是认识?当年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爸妈强迫嫁给大建子。”

老大妈忽然有些伤感地说:“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跟大建子过不到一起去,原来这缘份还真是天注定的啊。”

那一天,郑晓天跟陈倩久别重逢,两人的心情都很激动,都似有好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郑晓天抑制住内心喜悦,说:“过了这么多年,那晚的情形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我的心里,一想起心里就很温暖。”

陈倩也兴奋地说:“我也是的,一想起心里就特别地激动,甜蜜,你唱得真好,总期盼着哪一天再能跟你一起歌唱。”

陈倩的眼里仍然闪烁着羡慕崇拜的光芒,两人就像是离别重逢的伴侣,聊得温馨亲密。

郑晓天感叹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八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陈倩颓伤地说:“哎,一言难尽啊,去年我就跟大建离婚了,大建不要他妈,净身走了,房子也归我了,大妈却待我很好,我就让大妈跟我一起生活。”

郑晓天听了,有些气愤地说:“这是什么儿子,然妈妈都不要?”

陈倩也旧事涌上心头,也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儿子?吃喝瞟赌全的,没钱了就跟大妈和我要,还拿刀威胁,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家,我实在没法忍受,就离了。”

郑晓天没算到陈倩的日子是这样过来的,心里很是难过,就说:“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跟老大妈生活一辈子?”

陈倩也不想要这种生活,陈倩想要的是一种自由自在的,被人宠,有人疼的小女人生活,可是大建给她的却是粗暴,却是伤痕累累。

陈倩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也对好男人不抱有幻想,想再嫁,哪有那么相巧的?只是,她望了郑晓天一眼,内心起了一丝波动,于是低下眉头,有些局促地说:“可我是离过婚的女人,又有谁人要?”

郑晓天就开玩笑地说:“那让我来给你算一算,算的好给我双倍钱,算的不好把我赶出门。”

陈倩也轻轻一笑,说:“好啊。”然后就痴迷地盯着郑晓天看。

郑晓天也透过墨镜用看不见的眼晴看着陈倩,心里想着当年若不是自己自卑胆小,这个女人恐怕早就是自己的媳妇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郑晓天酝酿酝酿了情绪,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正经地开口说:“其实我那天晚上遇到你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我是个盲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带给你幸福,但我决不会让你伤心。陈倩,就嫁给我吧。”

陈倩看着郑晓天认真严肃的样子,嗤哧一笑,说:“你这是在表白吗?”

郑晓天笑容烂漫地说:“如果你认为,也算吧。”

郑晓天终于迎来了这迟到的爱情,虽然不是很浪漫,甚至还带有些忧伤的色彩,但是,一个瞎子也能娶上媳妇了,郑晓天怎能不从心里往外欢喜呢?

在一个夏天的傍晚,郑晓天坐在门前的白杨树下,摇头晃脑地对陈倩抱在怀里呀呀学语的儿子说:“儿啊,命里有的自然会有的,命里没有的就要勇敢地去追求。儿呀,再不要相信什么命运。”

郑晓天似乎真地领悟到了生活中的一些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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