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过后，学校发出了高二年级参加高考体质测试的通知，让大家提前练习，做好准备。

早自习上，同学们借着体测的引子闹哄哄地议论起来。

“她怎么还没来？”眼看就要上课了，振文回过头，指着章艳的座位问。

丹雨刚摇了摇头，就看到章艳突然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扑到桌子上就把手向她伸过来：“语文语文，卷子借我抄抄！”

“你又没写？”振文转过头看章艳，一脸气急败坏地问。

“昨晚有点事，没时间写！”章艳伸出来的双手上下乱颤，“一会儿‘灭绝师太’就来了，快啊丹雨。”

“你抓紧。”丹雨把卷子塞给她，哭笑不得，“她上节课不就因为你没背下来课文发了通火吗？还说这节课重点抓你，你怎么还不写？”

章艳边唰唰抄答案边说：“我也不想啊。我爸妈去外地进货了，昨晚看店的时候遇到个醉鬼跟我打架，作业没写成还闹到了派出所。半夜我弟还发高烧了，我在医院折腾到现在，觉都没睡成。”

“你没事吧？”丹雨和振文同时开口。

章艳惊讶地看了振文一眼，然后转过头跟丹雨说：“没事儿，就是太困了。”

丹雨这才注意到章艳的手腕上有几道红肿，还有一道红色的划痕，绽放在白皙的皮肤上，仿佛诉说着难以言喻的痛苦。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紧紧咬住下唇。

“昨天留的卷子拿出来。”有“灭绝师太”称号的丽芳踩着高跟鞋从班门口杀了进来，“雨尘，第一题。”

章艳嗖地把丹雨的卷子扔了回来。

“好，后面，第二题。”

轮到章艳的时候，正好是一大段仿写题。

章艳站起身，一把扯过振文的卷子，声情并茂地朗读了起来。

但是振文的字……让人难以评价。

章艳磕磕绊绊地读完了，脸上划下了些许汗珠。

“写得不错，就是有点……”丽芳满意点头，“算了，坐下吧，同桌再来答一下这道题。”

章艳正要俯身坐下的动作猛地一僵。

振文缓缓起身，低头无言。

这时，丽芳又出声：“章艳，你刚刚念的答案，是你自己写的吗？”

章艳耷拉着脑袋，脸瞬间红得像一个苹果。她刚要把卷子还给振文，自己坦白招供，却被振文一把按住了手腕。

“老师，我卷子没带。”他抬起头，声音很大。

“没带？正好你爸第二节才有课，让你爸找找给你带来。”

“不用了老师。”振文挠挠头，“我没写。”

丽芳“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教案摔在了讲台上，她将脸上的眼镜快速地摘掉，左手插着腰，右手指着振文，嘴里还有数不完的教训，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教室的天花板都快要震下来。

“没写是吧？”丽芳冷冷地瞪着振文，“拿着卷子站走廊里写去吧。”

振文没作声，默默地从章艳的桌上把那张答案抄了几道题的卷子抽了出来，拿着笔走出了教室。

“继续上课，后面，下一题。”丹雨慢慢平息了怒火。

丹雨起身回答问题，注意到章艳捏着振文卷子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语文课连上两节，课间休息的时候，丹雨陪章艳去走廊里找振文，看到枫寒正嬉皮笑脸地在他面前问东问西。

“哟，姐夫，你这是作业没写？不像你风格啊，最近叛逆了？”

振文抬脚踢枫寒，却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腿没事吧？”枫寒突然认真起来，“要不跟你们老师说一声，你这腿还有伤呢。”

“没事，别管我了，赶紧回。”

“你……腿没事吧？”章艳第一次支支吾吾起来，“刚刚，为什么要帮我‘背锅’？”

“看你太惨，”振文撇撇嘴，“我同情心泛滥，不行？”

“我去跟老师说清楚，你别站了。”

章艳转身就走，却被振文一把拉住。

“欸，你等等！我都站了一节课了，你现在说我不白站了吗？”

章艳站在原地，校园内明媚的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显得眼圈有些泛红。

振文一愣，不再吊儿郎当，语气温柔地说：“赶紧回去睡一会儿，我没事儿，真的。”

章艳回到座位上，一整天都像丢了魂。在她上课的时候，老师曾多次叫她提问，但她的心思却迷离在教室之外，甚至被老师怀疑是不是没有睡醒；在她吃饭的时候，就算是十分美味的佳肴，也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将筷子插进了鼻孔；在考试的时候，她甚至连中等难度的题目都不想钻研，将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振文，看得如痴如醉。

爱情的发生是不是不可控的？

丹雨不知道章艳是不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喜欢上了振文，然而她的确喜欢上他了，所以这份感情注定是段孽缘。

因为她的情敌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优秀到近乎完美的枫原。

食堂里，章艳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她滔滔不绝地讲八卦或者没心没肺地大笑，而是盯着枫寒正在吃饭的桌子看了很久，魂不守舍地开口问：“坐在枫寒对面的那个女生，就是枫原吗？”

丹雨点了点头。

“是挺有气质的。”章艳低头扒了口饭，又缓缓补了一句，“难怪振文喜欢她。”

崇拜，嫉妒，无奈，绝望。

丹雨沉默无言，就像窗外的雨一样冰冷。

如果枫寒也有了喜欢的人，她应该会比章艳更加难过吧。

然而她现在难道要劝章艳不要再喜欢振文了吗？

她不是没喜欢过一个人？

要怎样才能不喜欢？

自从那天看见枫寒之后，章艳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突然把半长不短的头发剪成了像枫寒一样利落的沙宣短发，不再把零食囤满桌箱，甚至穿起了白色百褶裙，并且非常努力地想要提高成绩……

就像，丹雨一样。

老吴对于章艳每天追到自己办公室请教问题的行为非常感动，甚至在班会课上重点表扬了她。

“她中邪了？”趁章艳又去问数学题，振文转过头，皱眉问丹雨。

“或许是有喜欢的人了呢。”丹雨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

“她有喜欢的人？”振文恍然大悟，大叫道，“老吴啊？”

“滚开吧你！”丹雨快要被他气炸了。

“不然她怎么天天学数学，天天往老吴办公室跑？”

“不跟你废话了。”丹雨低头做题，不再理他。

不一会儿，穿着白色短裙的九梅抱着练习册回到了教室，刚坐下便低头温书。

振文贱兮兮地推了推章艳的胳膊，还说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然后，从旁边和斜后方投来的两本练习册一起打爆了他的头。

从此，丹雨获得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让她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