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次内心的痛

我叫风,山风的风,今年19岁。现在是晚上10点,我正在蜷缩在一个城市的角落里码着断断续续的文字,看着远方教学楼的灯光渐渐隐去,一片安宁中,我回忆起那曲折坎坷的前段人生,心中依旧泛起一阵悲凉,感慨我们依旧如此平凡,依旧如此无能为力。

01成绩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已经结束了高考,过了一段自由自在放飞自我的生活。而在那之后,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我遇上了人生中第一次艰难的抉择。

我清楚的记得,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早早的搭乘前往乡里的汽车,兴致盎然地去迎接我人生中即将来临的喜悦或者悲痛。我还记得那一天早上阳光明媚,夏天的山林透露着清新的芬芳,道路两旁夏花绚烂,田里的稻子随风招摇,似乎在诉说着收获的渴望。

到了乡里,天空忽然阴暗了许多,乌云正在快速的汇集。我从那个破旧网吧出来的时候,在我一次次确认我成绩并最终走出来的时候,竟下起了一场午后的对流雨,大雨滂沱,配合着失落的我难过地发现,我的数学成绩只有一百零几分,而英语只有九十多分,而我还得知,我的这两门成绩都低于班级的平均分。我深知,这一次,我考砸了。而这一次的考砸,却偏偏是高考。

回想起那个夏天,在那个早上的一缕阳光之后,接下来的整个天空都是阴郁的。

我神情低落的回到家中,低矮破旧的房屋下,母亲正在房檐下的坪上剥着豆荚,雨后的夕阳拉长了母亲单薄的身影,晚霞照耀下母亲黝黑的脸庞没有神色,她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说话。我朝着母亲走近了,“我想复读,妈。”我坐在木头架构的门槛上低声地说,我头低得很低,语气也有些无力,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到。

母亲没有抬头看我,她粗糙的手指继续剥着豆荚:“这是今天下午刚去田里摘的,今晚用这个炒肉,你最喜欢吃了。”母亲的语言很平淡,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不听到我的讲话。母亲是懂我的,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够准确的发觉,我的欢喜、我的失落,她准知道。

提起复读,我的内心是挣扎的,但又心有不甘。我知道家里的情况,父母都是农民,在那个偏远山区,靠着一亩三分地养活我们一大家。哥哥考上了一所211大学,每年的学费4600多,我读高中,每学期的钱也要三四千。父母农忙的时候有时候会去帮别人家割稻子,每天两个人可以赚取70块钱的工资,农闲的时候,就去乡里拿一些手工活自己干,补贴家用。而今父亲年迈,已经53岁了,知天命已过,他更多的是倔强的脾气和早已经形成的农村生活观——被生活磨平棱角之后的安定;母亲因为家里农活的劳累,49岁的年龄却已经有了55岁的面容,只是手臂充满了力量,那个我曾经依偎在里面的温暖港湾。

高二的时候,父亲上山放牛不小心被牛鼻绳绊倒,从山上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如此下来,家里的境况更加窘迫。父亲摔跤的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大家都在迎战一年后的高考,那个暑假,我们回去了10天就匆忙返校。家里的稻子也正在那个时候收割,母亲一个人太忙,父亲打算将牛拴住之后匆忙回来,没注意脚下的牛绳子,就这样摔了一跤。

我是结束暑期集训回到家才知道父亲摔断了腿。到家,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明显感觉到她原本瘦弱的身躯又消瘦了几圈,消瘦的脸庞眼窝也深深地陷入了进去。

他看到我回来了,露出了高兴的神色:“风,你回来了,放下书包赶紧过来吃点东西,听说你今天回来,我给你蒸了鸡蛋。你看看你,瘦了很多。”我看到母亲疲惫的身躯发出的光芒,心里些许难过,说不出口。

放下书包,经过了父亲的房间,才看到躺在了床上的父亲。“爸,你怎么了?”

“没事,这几天腿有点不太方便,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厨房帮帮你妈妈。”

我走进父亲的房间,看到了父亲脚上用白纱布缠住的石膏。

母亲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她手上还端着一碗鸡蛋:“吃吧,风,你爸是前几天挑谷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扭到了脚,医生让他弄点石膏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看到父亲的神色和母亲扭捏着带点避讳的眼神,我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伤筋动骨一百天,小时候,我曾经因为在院子里跟小伙伴玩耍,下雨天,因为路滑,我摔骨折了自己的左手,那个时候,我也是包了一个这样的石膏。父亲的脚,不可能是扭到了那么简单。而后,我的想法通过二叔那边得到了证实。

但我明白父母的深意,在这么一个脆弱的家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对这个家庭造成莫大的影响,更不必说这么一个家庭顶梁柱的受伤,只是,大家都敏感地避讳着某些事情。在穷苦的农村,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沉默。而这件事情,最终也没有让哥哥知道。

“恩,那爸要好好休息,家里的稻子应该还没有割完吧,我跟班主任说一声,要不,我就推迟几天回学校。”我说。

“也行。”老爸轻声说,他没有看我,眼神中带着一些愧疚。

“不用了,剩的也不是很多,我前段时间去你二叔家帮忙,到时候我们割稻子的时候,他们也会过来帮忙的,那点活,不需要你来。”母亲有点嗔怪的说到,“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不用跟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就好了。快点吧,把这个蒸蛋吃了,不然一会就凉了。”

母亲将荷包蛋端到我面前:“加了糖,快喝。”

我端起这大碗的鸡蛋,背过身,慢慢地离开了父亲的房间,蹲在门前,一颗滚烫的热泪落了下来,

滴在碗里,吃下去,五味杂陈……

回到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剥完豆角,母亲撑着小板凳站了起来,缓慢地朝着厨房走去,脸色很平静:“风,去看一下刚煮的饭有没有好,你爸去田里放水一会就回来了,我炒完这几个菜,就吃晚饭了。”

我应了一声,走进屋子,蒸饭锅正冒着热气,“突突”的蒸汽朝着我脸上袭来,我似乎有些享受这种热气扑鼻的感觉,温热中夹着饭香,真实而饱满。冷却过后,脸颊两侧些许湿润,分不清是水蒸气液化还是眼眶的湿润。

吃饭的时候,父亲先开启了话匣:“风,今天去查成绩了,感觉怎么样?”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母亲接过父亲的话,“今天风出去了一天,高考这段时间功课那么多也

没什么营养,人都瘦了。”

父亲看了我一眼,便没有再说话,屋子里有一种默契的寂静。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饭后,父亲在门口吸烟,乡村的夜里清凉如水,偶尔几只蚊子来回光顾,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父亲的旁边,“爸,我…我想复读。”我低声地嘟囔着。

父亲发黄的手指夹着烟,一阵缭绕,透过烟,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双苍老却依旧有神的眼睛。父亲没有看我,他指了指正在厨房洗刷厨具的母亲说:“你看你妈妈,最近他的腰是越来越不好了,以后不能再让她干那么多农活了。”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一群飞蛾围绕着灯光四处打转,灯光下,母亲佝偻着背,倚靠在灶沿,凌乱的头发上带着油烟发亮却又无精打采,娴熟的手臂正洗刷着锅碗瓢盆。她偶尔捶打着自己的腰,小心翼翼的。母亲老了,我一直看在眼里,尽管母亲的头上并没有多少白头发,但是她那一米五多的薄弱身躯,却是让生活和岁月击打得疲惫不堪。我和哥哥,是她生活的全部动力,她对我们期望多大啊。从小就盼着我们能够出人头地,能够逃离这座重重叠叠的大山,到外面的世界打拼,到城市里立足。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大山,她是石桥村嫁过来的,年轻时候跟着父亲,在田里耕种,甚至学会了梨田,等到哥哥上大学的时候,为了省下车费,同时照顾家里的农活,也只是让父亲送哥哥到了那座学校的城市。母亲隐忍且坚毅,她没有读多少书,但是人世间的道理,她比我懂得太多。

回过神来,父亲面前已经落下了好几个熄灭的烟头,母亲也收拾好了厨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来。我给母亲搬了个躺椅放在我的身边。月亮渐渐地升高了,院子里一片洁白。母亲躺在躺椅上,打着蒲扇:“风,你要复读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复读精神压力太大,阿文的事情让我们心里都很害怕。”

母亲所说的这个事情,的确直击我内心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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