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有爱,有远方
虽然是夏季,北方的早晨却不像南方那般的温热,尤其是地处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夹缝中的甘肃,或许是因为狭管效应,又或许是真的冷。
中午12点的车,由于家人的一再催促,行李好几天前就收拾好了。可能是因为要走早上没有赖床,梳洗完后在门槛上坐着。
一阵风凉飕飕的吹过。
爸爸从外面的院子里走了进来,问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说:嗯,却一直没有开口,也开不了口。爸爸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我们没有对视,也没有交流,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
开学季应该是秋季了,对,是秋季,天真的凉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爸爸起身走出了院子,背影在疲惫中显得有点驼,可能是因为老了吧,也可能是真的老了,我依然在门槛上坐着,或许是在等,又或许是在想怎么开口。然而,我却始终没有开口。
不久,他回来了,走到我跟前,什么也没说,从破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我说,在学校里吃饱喝好,把东西拿全了,不要丢三落四的,以前上学有赶集去的人可以给你捎过去,现在远了捎不到了,我就不送了,路上自己小心点,我去上班了。
是的,我的确在等钱,
那次,谁也没去送我,当然也是我的请求,这样的别离从我上学以来有过无数次,从十岁开始自己住校做饭,孤单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挑战,甚至想到自己如何去挑衅孤单。在车站有好多人,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和家人告别。在我看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好儿女志在四方。是的,好儿女志在四方,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假装抬头想把眼泪趁昂起头的瞬间挤进去,可能是因为泪腺太过于旺盛,失败了,终于我是哭着走了。
大学的自由与开放,让我时而迷茫时而不由自主的忘掉初心,高中时许下的理想与报复,成了一道抚不平的伤疤,总以为自己会做的很好,甚至更好,我们踩着父母亲的尊严一路走到了今天,却迷失在了大学校园里,也从来不敢回忆每次回学校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一个父亲在成就自己儿女的道路上低下的头和尊严。
出门前照照镜子,以保证给别人一个神清气爽的感觉,整理好的发型,一出门全都变了样。听说北方的风是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华北平原本身具有吸附风的作用,它的平坦有利于太平洋海风的长驱直入,虽然带有夸张成分,大抵也无可非议,可能是因为风的原因吧,天是真的冷了。这一路这一走就是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电话响了,是爸爸,对,的确是爸爸,诧异中带着惊喜,我挂了然后打过去,当然,不是不想接,因为考虑到校园卡我打过去是我们两人通话最实惠最划算的方式,爸爸挂了打过来,他应该是怕我没钱想尽量节省我的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后我接了爸爸打的电话,这可能会使爸爸内心得到最大程度的安慰吧。
电话内容无非就是你吃饭了没有,在上班吗?爸爸同样也是吃饭了吗,下课了吗?嗯,好的,那你好好上课,认真听讲,好好学习,这些话是我们之间老生常谈的话,耳朵都起茧了。而我也是那您上班注意安全,吃好一点儿,注意身体,通常这样已经接近尾声了。在电话两边安静了几秒后,爸爸说:好几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有点想你了。我始终没有说出我也想您或爱您之类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爸爸说这样的话,想我是真的,更多的是爸爸真的老了,隐藏情感的能力也随着年纪的日益增长而退化。
也曾经憧憬过,但后来都不了了之;曾经的豪言壮语,如今也都沧海桑田。什么都变了,唯独他对我的支持始终如一,或许这就是爱,这也是一个父亲吧。而今,我茁壮成长了,他却日渐老去,站在他的肩膀上越走越远,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近。做人做事上,他是我的第一任老师;学习生活上,他是我的物质保障者;精神心理上,他是我稳定且不求回报的依靠。
风夹着寒意掠过,裹了裹衣裳,使原本不长的脖子瞬间消失,形象就是从肩直接过渡到头,猥琐到全然一副流浪狗的样子,看来天真的很冷了。
以前的我叛逆、无知,索性用幼稚代替,以前的爸爸严肃、严格,简直凶神恶煞;曾几何时,爸爸学会了撒娇,而我却学会了隐藏。倘若时间不曾辗转反侧,四季也不再更替;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显然论点、论据都不复存在,我们终究除了强大自我之外,别无选择。
可能是因为长大的原因,也可能是成熟了,现在越来越理解了以前的他为什么让我从十岁就去过一个人的生活,在男女不平等迂腐的下里巴人眼里,我是最应该出去挣钱的年龄,相反,我不仅没有去打工赚钱,并且成了村里少有的大学生。
时过境迁,再想起那天清晨的我和爸爸,眼泪还是模糊了双眼,我和他都坐在门槛上,我想的是怎么开口问他要钱的事,他想的是他该向谁去借钱,或许前天晚上他就已经想好了问谁借钱,也有可能早上已经去过了,只是太早人家没起床而他被挡在了门外面,进来之后不知道怎么跟我说,就相顾无言坐了一会儿。总之,那是个煎熬的清晨,也是个让爱极度膨胀的清晨,我想的他不知道,他想的我却知道了。
忘记了他的疲倦,忘记了他的神情,忘记了他的些许落寞,只记得那天早上很凉,不对,是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