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看看蓝忘机,蓝忘机似乎并没感到意外。
蓝湛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不过,蓝湛本来就很沉得住气,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
蓝湛的惊慌失措,失魂落魄,魏婴所见就只有不夜天了。
那是他看到的唯一一次心神大乱的蓝湛。
流血的蓝湛。
嘶喊的蓝湛。
痛绝的蓝湛。
在自己抛开蓝湛的手,一心求死的时刻,他的眼里就只留下了蓝湛痛喊到几乎变形的脸,耳边就只留下蓝湛痛彻心扉的那一声呼喊。
“魏婴!”
每每梦回不夜天,那一声锥心刺骨的“魏婴!”,就总在耳边萦绕。
“魏婴!”
“魏婴!”
“魏婴!”
刺痛着自己的神经。
撕扯着自己的心魂。
不堪回首。
尤怕回首。
魏婴再一次红了眼眶。
望着蓝湛随墨梅渐行渐远的背影,魏婴又一次为那个身影觉得心疼。
蓝湛,早知道你如此在乎我,或许,我也许不会那么决绝地求死,也许不会独留你一人苦熬那十六年吧?
十六年,世间还有谁能等如此漫长的岁月?
只有蓝湛。
只有那么古板不知变通的蓝湛,才会无论生死都守着一份无望的怀念。
蓝湛!
“魏前辈,你怎么又发呆啊?含光君又不是留在这儿不走了!”
景仪的嘴就是没救。
魏婴微顿。
也是,还想以前干嘛?
含光君不就在身边吗?
魏婴含笑转过来,用陈情轻轻敲了敲景仪的屁股。
“不怕抄家规,你就再乱说。”
景仪赶紧躲到思追身后。
“别,别,魏前辈,我不说了,但好歹你别老是发傻啊!”
思追笑着赶紧扯他袖子。
“咋?我又错了?”
唉,景仪,没治了。
魏婴望望远处,蓝忘机已经走得没影了。
银杏谷,还是一谷金色,在阳光里灿烂着。
蓝忘机踩着一地金色,进了墨老前辈的憩心堂。
躬身一礼。
墨老前辈了然一笑。
“蓝仙督,似还有话,不便在人前说?”
“多谢前辈成全。”
原来,临出门,蓝忘机看一眼魏婴,又看一眼墨老前辈,那迟疑之态,已经尽在墨老前辈眼里,故墨老前辈猜想,蓝忘机或有话想单独与他讲。
“蓝仙督,有何见教?”
“前辈,阴阳相合,以求均衡。”蓝忘机略略犹疑,眼中似有隐隐的羞色,“我与魏婴,同是男子,阳与阳之合……可否于魏婴有损?”
墨老前辈捋须一笑,眼里满是欣赏。
“蓝仙督于魏婴当真关切得紧。”
蓝忘机又深施一礼。
“望前辈教我。”
魏婴,自是我的心,我的魂,我的神。
我不能不顾及魏婴。
更不能伤及魏婴。
绝对不能。
只要涉及魏婴,一定要慎之又慎。
“蓝仙督不必太过忧虑。大凡造化,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弗抑弗损,过抑自损。蓝仙督,除服丹期外,余皆可顺乎自然,遵从本心。正所谓,如水奔流,无阻无碍,水流自深。”
“多谢前辈教诲。”
正在魏婴望得焦急的时候,一袭白衣的蓝忘机,就从一片金色之中缓步走来。
“蓝湛!”
魏婴已经飞跑过去。
景仪又在撇嘴。
“真黏人!明明才走开一会儿。”
思追依旧一脸笑意。
“蓝湛,墨老前辈有何事?”
“无事,嘱咐用药须按时。”
“哦,就这啊。这墨老前辈还真是啰……细心啊。”
魏婴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拐了弯,还没出银杏谷,让墨老前辈听到可不妙。
我啥时候跟景仪一样,这嘴?
看来,可不能跟景仪混在一起。
嗯,得天天黏着蓝湛,哈。
蓝湛多雅正,这一身白衣,飘逸如仙,这琉璃色的眼睛,如清澈秋水一般,还有这鼻子,这双唇,嗯,这双唇,红红润润,还很柔软,柔软……
魏婴的思绪就有些飘,尤其那淡淡的檀香味,无缘无故让人发软,让人心神飘忽。
“魏婴。”
耳边,蓝湛的声音真好听。
低沉的,磁性的,温柔的。
“魏前辈,你怎么啦?含光君回来了。”
景仪看来是有些不喜欢发呆的魏前辈,竟不顾含光君在,居然开口了。
你看,挨了含光君寒意如刀的一眼吧。
思追赶紧扯过吐了吐舌头的景仪。
“呃,蓝湛。”
“魏婴,怎么了?”
“没,没,就是,你太好看了,嘻嘻。”
魏婴笑得桃花眼像开了桃花,完全没留意景仪的嘴又撇得很高。
蓝忘机嘴角一弯,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魏婴,就是嘴没遮拦,也不管有没有人,想什么就只管往外说。
我真这么好看吗?
你喜欢看?
魏婴,我喜欢你喜欢看我。
你也好看,我喜欢看。
正想着,一道蓝光飞到蓝忘机手上。
蓝氏传讯来了。
看此蓝光如云,正是宗主蓝曦臣专有。
家里有急事?
蓝忘机本就清冷,也看不出多少情绪。
“魏婴,回去。”
看来,应该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