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梭,转眼我都上初三了,还有一年就要初中毕业了(那时候小学五年,初中四年)。我们又要搬家了。城市发展,旧货市场又要搬到一个更偏远的地方去。父母最怕的就是搬家,因为有很多木材、工具,各种家当,这次搬家都搬了一个星期。这次搬去的地方是一片私人盖的房子,我们要租房子都是要找房主谈。父亲为自己找到房子很是沾沾自喜,那时候房子都是靠抢。房主是一个老爷子、老奶奶,看着很和善,后面这两位老年人却如“饿狼”一般,贪心不足。
我的成绩很一般,初中最后几个月,虽然时间很紧张了但是我的时间很充裕,每天都会早早地放学,也没有晚自习。老师让大部分的学生放学,剩下一小部分学生,老师眼中有希望考上高中的学生进行补习。老师不会明说,只说是可以放学了,想留下的继续留下。刚开始有很多同学选择了留下继续上课,有一次老师:“有些同学留在这里没意义,浪费大家的时间。”这句话很伤人,但是这句话也很有效果,第二天下午放学一大半学生都早早的回家了。我也早早地回家了,回去之后父亲就不停地问我:“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后来问得烦了我就直接说:“老师觉得我们这些考不上高中的,没有必要补习了,让我们先回来。”父亲听了默默地出去了,我一个人继续做练习题。
现在常常听母亲说,我们那时候上学是最亏的,我们没赶上好时代。那时候不是市里户口读书还需要单独交“借读费”。那时候我跟弟弟的借读费一年都需要两千左右,外加上一家人的生活费,开销也挺大。父亲呢,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看到好的板材都要买回来囤着,发现好用的工具也要买回来,那时候家里在外人看来在外头做生意,手里肯定有钱,但是日子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知道“家底”有几斤几两。后来我考上了很一般的高中。父亲说:“女孩子,才十几岁,不上学干什么。”父亲宁愿出高额的学费也要让我去上高中。暑假期间父母因为学费的事情吵过很多次,吵的最凶的一次是闹着要离婚,有一次父亲母亲乘着弟弟出去玩就问我:“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过。”我说:“我谁也不跟,我不上高中了,我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从那以后父母再也没跟我提过他们离婚我跟谁过的问题。暑假结束了,卷好铺盖卷儿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
父亲是一个很讲情谊的人。每到一个地方租房子,到过年了都会去给人家拜年。父亲觉得既然大家能相识就是缘分。父亲在这里住了十三年,这十三年每年过年都去给房东拜年。刚开始因为没有生意,免半年房租。从第三年开始房东都每年涨一次房租,明明合同签的是五年,五年之内不涨房租,父亲拿着合同跟房东老爷子理论,房东说:“合同是我定的,我说涨房租就涨房租。”为了随便涨房租的事情父亲不知道气了多少次,半夜起来喝了多少斤白酒,但是没办法,旧货市场没有其他空房子,如果离开旧货市场那什么供养我和弟弟,所以父亲只能忍,只能任由房东涨价。父亲常常跟我说:“放心,父亲还年轻。”
无论在外漂泊多久,外面的世界多精彩,都无法忘记家乡。父母决定回老家盖房子,不再东奔西跑,不在担心会涨房租。父亲找到同村的一个长辈,帮忙打理,父亲白天回市里继续做床,晚上就骑一个半小时的摩托车回老家,跟那位长辈商量第二天需要什么材料,怎么购买等事情。那半年父亲很忙,我放月假回去都很少看到父亲。那一年过年我们也跟其他邻居一样,搬着锅碗瓢盆,以及过年能用上的东西回到了老家。从弟弟满月到弟弟上初中,这十几年从来没在老家过年。回到老家过年就是比在市区热闹,光大年初一父亲就带我和弟弟去了好几个伯伯家拜年。初五很多打工人都要出门了,我们一家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再次出发。我们老家已经有了体面的三间楼房,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了。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小时候父母希望我和弟弟都能快快长大,他们算啊算啊,离我们长达成人还得十几年。转眼间,我已经毕业参加了工作,弟弟也在上高中了。父亲说:“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还要看着我嫁人,幸福地生活,还要供弟弟继续上学。”
父母和孩子这一辈子只有半生的缘分。为了这半生的缘分,父母给了我们他们能给的所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