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尝过等待的滋味吧?
我不止一次地品尝过,回味过,揣摩过。
人生,该是由无数个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等待串起来的:有的等待里有甜蜜的忧伤,有的等待里有焦灼的渴望,有的等待里有无奈的失落,有的等待里有无尽的苍凉,有的等待里有沉重的期许,有的等待里有淡淡的迷茫……
也或许,等待是这种种滋味纠缠混合在一起发酵而成的一种存在。谁知道呢?越是急于说清楚的东西,可能越是说不清吧!
而我们,就在这一个又一个等待中渐渐老去,白发苍苍,直至无影无踪。可是,无论如何,这个过程都不会是空的,不可能空到只剩等待。
我想,等待和人生是等长的,且都丰富得难以言表,有时,我甚至愿将二者混同。
才子曹丕伤感地告诉我们“人生如寄”,紧跟着又故作洒脱地劝我们:“多忧何为?”可他自己一生都在写不快乐的诗,因为手足要“煮豆燃豆箕”。
那个年代、诗人这一身份,似乎都离快乐很远,起码留下来的文字给人这样的感觉。我相信“国家不幸诗家幸”、“愤怒出诗人”、“不平则鸣”这一类的论断——正是那样的峥嵘岁月,那样的存在感、价值感、人生虚无感才造就了“曹氏三父子”等一批名垂青史的不朽者和“古诗十九首”那样质朴隽永、感人至深的篇章。
那,是精神的不朽,是思想的不朽,是情感的不朽。由不朽的精神、思想和情感打磨出的文字,也必不朽。
扯远了。人生如寄,可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漫长到难以承受。这漫长,又搅得人心神不宁。
所以,曹丕的“多忧何为”这样的劝慰显得轻飘单薄,像是在拿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心虚地说服别人,算是“骗人”吧,不过他连自己也没骗到。
“人生如寄,向死而生”——这才是我真正要说的,或者说,我更在意后一句。
多年前,在一个笔记本的扉页,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它。
从第一眼看到它时起,就烙下了深深的印迹——“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这句歌词说的就是我当时的感觉,我把这看作我和它的美丽邂逅,很感谢把这两个句子放在一起的那个人,他给了我耐人寻味的思索和起码自以为是的答案。
“人生如寄”,这给人提了一个大难题:人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暂时留存于天地之间,既然那么渺小,那么短暂,何以自处呢?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古人早就给指了条明路——及时行乐,但每次我想起这几句诗都坚定地认为作者说的是完全相反的意思,他其实也不想敷衍自己——就像hai‘zi写《mian'chao大海 春暖huakai》一样,写出来的全是美好的景象,心底却是冰凉的绝望,描述的未来有多美好,内心里的绝望就有多顽强——不然,他不会在写完此诗后很快就卧轨自杀。
真正的诗人都是不愿也不能敷衍自己的人,深刻、敏感而脆弱,被高高地擎着的理想,在实实在在的生活面前,随时都会跌落,摔得粉碎,他们接受不了这碎,决不妥协,于是,就放逐甚至毁灭自己。前(者)古(代)有阮籍嵇康,后(者)今(人)有海子余地,令人唏嘘。
“向死而生”,与“人生如寄”一样,说的仍然是人存在的一种状态。只是,视角不同,态度不同,给我的启示也完全不同:“人生如寄”让我感到慌乱、不知所措,仿佛所有的努力、挣扎都是无谓的,来这世上只是等待最后的宣判,冷酷到让人窒息;“向死而生”则给了人鼓舞与期待,是认清冰冷的客观之后不屈地涂抹上鲜亮的色彩——我一向喜欢给人希望的东西,这让人感受到活着是有意义的。
关于死的问题其实是从来不用考虑的,那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不可避免的必然结果。
可是,在走向死亡的这个短暂而又漫长的存在里怠慢了这仅有一次的生命,是不恭的。 所以,靠着什么安身立命?
在找不到存在感、价值感时,拿什么拯救自己的心灵?
需要一个载体,或一种自认为有意义的方式。
它该是饭碗之外的东西,如果找不到,会一直折磨你,直到你心力交瘁;它可以寄托心绪,为你辟一处精神花园,使你免于在生活的重压下只剩下苟延残喘;它须是创造性的,那样才可以使你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若是消遣性的,可能只会让你沉迷、怠惰而空虚;它是人醒着的一个梦,是做梦时的清醒;它其实就像是等公交时所做的一些事情,比如听音乐,比如看书报杂志,比如用来冥想养神,为的只是,别让等待只剩寂寥。
找到这个载体,人生便会少几分寂寥;找不到,或许就只剩寂寥。
寂寥的等待,人生的姿态,抑或常态?!
隔着9年光阴,看此文,感喟压力极大时的全力打拼,咬紧牙关的坚持和起起伏伏后的淡然。
9年来的茫然蓄力,上天给的各类考验或奖励,那一次又一次被磨炼的情形,那些在紧要关头伸出援手拉我一把的人,那些看好我、鼓励我、提点我的前辈师长……这种种机缘,最终成就了现在的我。
当曾经“寂寥”的等待不再寂寥,唯有感恩,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