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梵高:
时光已过去百年,您在天堂可好吗?但愿您住得温暖舒适,房子里有浅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阳光沐浴着精致花瓶里的向日葵;但愿您醒来就能闻到那迷人的芬芳。
亲爱的梵高,我以我卑微的身份,用一支拙笔企图靠近您高贵的灵魂,这但愿不是对您的冒犯。
古今中外,有多少艺术家在世界文化长廊里留下不朽的画作,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去了解,更不懂得欣赏。直到遇到了您,虽然我仍然不懂绘画,可是它却在我心里变得神圣起来。
那一天,桌上多了一本《渴望生活——梵高传》。某人说:”这么厚,密密麻麻的小字,怎么读?”我拿起来——果然是厚重的一本。翻开,里面并非密密麻麻的小字,相反的,书的排版非常规范,字的大小也是适中。书里夹有彩页——都是您的画作。随意翻到一幅,是《吃土豆的人》。愚钝的我看不出任何色彩的美妙,更看不出人物脸上的凄苦和不易。这就是大师的杰作?学过几年美术的人都能画得出来吧?不懂欣赏画作的我就是这样想的。那是暑假里的一天,有雨,凉爽,空气格外新鲜。我的家里除了没有落地窗和白色的窗棂,以及紧贴窗外的绿树,一切都让人满意。卧在沙发里,很悠闲的我打算随便看看这本写您的书。可刚刚看了不到一页,我的兴趣就来了。
“梵高先生,该醒醒啦!” 温森特即便在睡梦中,也一直期待着乌苏拉的声音。 “我醒着呢,乌苏拉小姐!”他大声答应着。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场面,这样一个快乐的梵高。于是,我津津有味地读了下去。
就这样,那个雨天,我遇见了您。
可这快乐仅是您自我遐想的快乐,乌苏拉小姐仅把您当做一个“好玩儿”的朋友,当您向她告白后,她骂您是一个“红头发的傻瓜”。对不起,我这样说,一定让您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可是没有关系的,外表可爱漂亮的乌苏拉的灵魂和您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时的您,深深地受伤了,我似乎看到了您失望焦急无助的眼睛。
那时的您在您叔叔的画廊里工作,帮忙卖画。您身边的人都说您性格乖僻、偏执。他们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人只是来买画的,至于她们懂不懂艺术,这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即使不能分辨哪些是优品哪些是劣品,那又怎样呢?您只需按照她们要求的卖给她们便可,甚至,如果您能投其所好地美言几句,她们还会花大价钱买那些并不值钱的劣质画作呢。可是您呢,对于这种“靠出售无聊的玩意儿牟取如此高的利润”的做法是相当的反感,看到那些”与真正的艺术格格不入“的人来到这间画廊您就莫名的来气。于是,您的态度终于惹怒了那位贵妇。这样的您怎能还在那里卖画呢?因为您的偏执,您失去了叔叔画廊的继承权。如果说,我因此为您感到惋惜,我更因您的坚守内心而心生敬佩。如果您圆滑世故,又怎会留下不朽画作?
后来,您因人介绍来到了博里纳日,您成了那里的福音传教士。被寒冷、热病、饥饿困扰着的挖煤人让您深深地同情。有一天,一个妇人向您说起了她穷苦的生活,她说无法让自己的孩子穿得更暖和些,那些粗麻布衣服都把孩子们的皮肤擦破了。可如果不穿这些衣服,整天让他们躺在床上,他们又不能长个。听了这些,您含泪哽咽着,把自己仅有的几个法郎给了这位妇人。您做得仁至义尽。可是,等您回到寄宿的家中,看到自己房间里有宽大舒适的床、干干净净的床单、包着白色枕套的枕头、墙上还挂着艺术大师的作品画片……看到这些,您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懦夫,假装分担矿工们的命运,自己却过着安逸的生活。其实您哪里是安逸呢?您也是寄宿在外,您的薪水还没有敲定呢。可就在您想到那些的时候,您立马收拾东西搬到了一间木板棚屋里,那间木棚屋没有一扇窗户,飕飕的冷风长驱直入。您觉得这样正合适,这样就和那些矿工一样了。殊不知,您生活得比那些矿工更加凄苦,他们有亲人的相伴,可是您呢?回到那间四处透风的木棚屋,哪怕有一杯热咖啡也是好的。
亲爱的梵高先生,您让我重新认识了”同情“的含义,我再也不敢轻易说出”同情“两个字。
您生前只卖出了一幅画?这是我查阅资料后知道的。我想知道,当您的绘画一次次地被否定,当您遭到了众人的质疑,是什么力量让您坚持下来?村里的人都认为您是不务正业,成天背着画架在野外一待就是一整天,从来不知道劳动。我想问您,当别人在您的背后指指点点骂您是个”疯子“,当您的父亲因为您的画作卖不出去而否定了您的对绘画的热爱,甚至跟您决裂,那时的您是否痛苦绝望?哪怕是有那么一瞬间要去放弃。我想您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我看到您顶着一头蓬乱的红发大步跨在乡间,对别人的流言蜚语抱以善意的微笑,我看见您因为想要和一位艺术家见面,求得人家的指点,靠着一点面包和乳酪步行八十多公里,脚上磨出鲜血淋漓的血泡。您向我诠释了”热爱“的真谛。最终还是阿尔的炽热的阳光照透了您的内心,激情也随着迸射的光线喷涌而出,一幅幅传世作品问世了……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向日葵“系列吧,不知为什么您如此钟爱向日葵,难道是跟阳光有关?
轻轻合上书页,摩挲着橘黄色的封面,我幽幽地说:“梵高最后疯了,自杀身亡,死时37岁。”某人不屑地说:”那本来就是个疯子。“我跳起来反驳:”你不能这么说!“任何对您的质疑声我都不愿意听到。我想我永远都看不到您的作品真迹,可是在我的脑中经常浮现一片葵花林,橘黄的花瓣细小翻卷,尽力伸张,向阳而生。听大学同窗说,在她们家乡有一片万亩葵花田。我驱车八百里,看到后,失望至极!那哪里是向日葵,那绝对不是!一个个垂头丧气,面黄肌瘦。也许,向日葵只为您而生!
时常,在梦里,有大片的向日葵花,它们朵朵向阳,而您是其中最昂扬的一朵!
您永远的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