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能在寺庙后面那块不大的平地上看见她,她背对着我,端正的坐在那里,朝着对面那座更高的山顶。
除了她与这寺庙之间微弱的联系,我对她一无所知。
“前辈,您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
“见彼山乎?”她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很平静的说,似乎早都知道我的存在“此座山名曰浮,彼座山名曰沉,然浮矮于沉。”
我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不沉,亦难浮。吾欲沉而后浮。”她闭着眼睛,唇轻轻的开合,优雅而高贵。
“沉?多久?”我晃着刚刚长出来的第一片新叶,抖落了上面的露珠。
“顿悟初开,耗之百年尔尔,亦许倾吾余生。”吹过一阵风,她的身影在风中晃动,我打了个寒战。
这一年的春天,我恰好长得和那寺庙一般高,而她还是在坐那里,仿佛就是昨天,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就像这寺庙,抵住了时间的侵蚀。
“这居然有座庙!”一个人惊讶的说,继而又感叹“可惜了,太旧,没那座好看。”
人,嗯,我在对面的山上看到过。
不过今天,人都来到了这座山,她们进庙里烧香,供奉,有人天天来打扫,于是,有了叫住持的人。
无意间听到“对面的庙塌了,同样的庙,为什么这座没事呢?”
“大概是山低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呢,那座塌了,这座就走运了。”
小和尚靠在我的脚边,像她一样看着对面的山,不对,不一样,没有她那种淡然和高贵。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我被挂上了红绳,寺庙也被刷了红漆,大概是好看了吧。
听说对面那座庙塌了也就无人问津了。
“前辈?”我试探的叫了一声。
她坐在那,衣角被染成了红色,很好看,但我总觉得跟以前比多了些什么。
她没有理我,很多天了,我怎么叫都不理我,只是呆呆的闭着眼,朝着那边的山。
那山叫沉,比浮要高。
我现在能把她挡在我的树阴里了。
不过已经是秋天了。
风吹过,吹落了我的一片叶子,还有一根绑的不紧的红绳,恰巧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突然动了一下。
“前辈。”我叫她,她回过头来,目光空洞。
“你,成功了吗?”我小声的问。
她木然的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是闭着的,但是没了之前的那种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我在那些人身上看见的情绪。
那天夜里,一阵风吹过,那座漂亮的红色寺庙,倒在了我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