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了,高尔山的杏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可是我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沿山而行的石阶上,徘徊着不肯离去。每每想起,都是青衫少年,杏花落满头的样子。
昨日,见春光尚好,与妻相约,旧地重游。欲看四月里的杏花,是否还在老寺门边,悬枝而笑。青黑色的辽塔上,是否有小树几株,青草几许?
想当年,与山相邻,每一层石阶,每一株老树,都相熟于心。而今再去,颇有些忐忑,不知变化几许,不知是否如我,已有几许的沧桑。
如今坐在车上,看着街边的风景,一切是如此的陌生,竟然有种此地不知是何处的惶恐。瞧!一不小心,就看着那青黑色的塔,像飞逸而去的鸟儿一样,远远地落在车后。妻在旁边嘻嘻地笑着,奚落我的健忘。而我则悻悻然,以步为车,重走回头路。
一路行来,不见当初模样。曾经梵音如水,香霭如风的佛堂,如今已是车来车往。曾经倚门而立的老树,如今不知魂归何处?只有沿山而行的石阶还在,不过是换了新石。树丛掩映间,依稀可见明黄色的亭台,在半山腰处翘然而立。
听人说,沿辽塔山径北行,约十余里,有一神树,三百余年的历史,高十余米,状如伞盖,堪称一奇。
于是,在山脚仰望塔立处片刻,便顺着新修的山路,向北而去。大约走了数十步,见一木制的牌子,上面细刻着线路图,并且有一些文字星落其上。此时尚记得有将军峰、蝴蝶泉、天边……最终处则是神树。
此时,人渐多。和妻相携,沿山路而上。路边山草初长,不算茂盛。树上的叶子,也是刚刚长出不久,小巧油绿,看上去也颇有几分情趣。偶尔的有几株丁香,密密簇簇的在那里迎风而摇。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地嗅上一阵,然后才满足地离去。也许是来往的人太多,山路早已坚硬如石。而且在略陡的坡上,还有人用胳膊粗的树杆,铺在上面,走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山风吹过来,“哗哗”的声音,听起来像水流过来似的,难道是蝴蝶泉到了?我和妻加快了脚步,翻过一个小山湾,迎面而至,只是无尽的松林,原来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
越走山越陡,不觉之间已气喘如风箱。还好,在山势略缓的地方,有树杆搭成的长椅,简陋却透着古朴。而且,在人疲力乏的此时,坐在这里,看山风绕过发间,听不知名的鸟儿远远近近地鸣叫着,更有花的香,草的味道,扑面而至。那片刻,有一种从心底涌出的颤栗,让自己欢喜着。
走了大约一小时左右,来到了所谓的天边,这里更是人声如潮。在这处不大的山顶,有些树长数米的油松,分布其间。这个时候,有的人拿出吊床,挂在树上,然后或听歌、或读书,更有甚者,头枕青风,以树为屋,在那里悠然而眠。有的人则踢毽子,跳皮绳,玩的不亦乐乎。
此地,据神树尚有数里之遥。向上而去的人潮,依然汹涌而去。我和妻却有些力尽,只好循原路下山。
在山脚,远远地看着那青黑色的辽塔,它还像旧时的模样,在山的高处,看着天上的白云,还有那一树又一树的繁花。而我,只是仰望,仰望着过去的时光里,那个少年和女孩的笑声,是否还在年年春风乍起的时候,随着杏花一起落在沿山而行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