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选择血祭,对于鼹道人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因为“血祭”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就是绝对忠诚,是全身心的奉献。
血祭的生魂,他的生灭,都掌握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更重要的是,他和法宝之间的契合度,几乎可以达到完美,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林诗雅怎么也想不到季长风居然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可是这样一来,她天天面对的那个“影子”岂不是就要彻底消失了!
林诗雅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帮帮那个无知无觉的呆子。
转念一想,其实在无知无觉中消亡,也不过就是未曾来过一样,看着他那天痛苦的样子,说不定醒过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再一想,如果站在“影子”的角度来讲,这种说法倒是没错,于自己说来却不是这样一个道理,他没有选择的能力,自己却不能也不忍选择见死不救。
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到目前为止,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毕竟她自知不是那个鼹道人的对手。
季长风已经开始准备献祭了,他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念动什么古老晦涩的咒语。
同时,他的在自己的胸口不断画着奇怪的圆圈,圆圈内,季长风血肉甚至血管都清晰可见,甚至还隐约可以看到心脏在跳动。
鼹道人想不到季长风竟有如此功底,他本以为这次血祭需要他的主导来完成,谁知道季长风竟然懂得血祭的秘术!
而且,这似乎还不是一般的秘术,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绝不是普通的音符,就算是最好的歌唱家,也难以模仿!
这是发自灵魂的吟唱,是冥冥中的魔音,是道的印记!
神秘的咒语,像是连接心灵与神灵之间的纽带,使人与人之间的契约,获得神灵的见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脆弱的时候,就需要借助神灵的力量寻求保障,只因为背弃者将会受到惩罚。
相互之间缺乏信任,便只好信神!
咒语突然终止,季长风的胸口,一道鲜红色的符咒发出让人心悸的红色光芒。
“契约已成,鼹道人,还不缔结契约更待何时?”季长风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疲倦,显然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鼹道人竟然有些犯犹豫了,说不上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哈哈,我当你鼹道人是个人物,怎么连我这个无名小卒的献祭都不敢接受吗?”季长风似乎看出鼹道人的顾虑,冷笑着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季长风倒不如自毁了契约,就当我白忙活一场也就罢了!”季长风斜视着鼹道人,眼中的轻视之意更浓了。
鼹道人刚才还把嘴撇到天上去了,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
“本道爷只是突然起了爱才之意,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有些门道,本道爷有点舍不得啊!”鼹道人说谎竟然也会觉得臊脸。
“这么说,你是准备放过我了吗?”
“美得你!放过你,本道爷再上哪里找这么一个生魂去?”
“哼,那你还废什么话?老子为了完成这个契约付出多大代价你不是不知道,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你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吧!”季长风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鼹道人经不起季长风的挤兑,心想:“还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本道爷还不信这小子能翻过天来。”
一横心,鼹道人双手结印,只要在季长风的契约上种下自己的灵魂印记,基本上便大功告成了。
灵魂印记化成一道淡淡的光晕,在鼹道人的指尖舞动,随着鼹道人的指尖,缓缓向季长风的胸口靠近。
就在鼹道人的指尖即将接近那一瞬间,眼前的季长风却突然笑了。
鼹道人心道“不妙”,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来不及了。
季长风胸口上的契约图案,在一瞬间变得如同远古凶兽,发沉沉闷的咆哮声。
鼹道人感觉自己如同陷入泥潭,他的灵魂印记被拉扯着,牵扯着他的灵魂,像是要被全部吞噬。
“你敢算计我?老子跟你拼了!”鼹道人气急败坏了,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手上翻了船。
毕竟季长风功力太浅,在鼹道人的全力反扑之下,还是没能成功吞噬鼹道人的魂魄,双方互相僵持着。
这种僵持对季长风是不利的,季长风是想趁鼹道人不备而出奇制胜,已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季长风所结的手印确实是一种血祭的法门,但他要献祭的却不是自己,如果鼹道人真的将灵魂印记种入契约里,等着他的将是真正万劫不复。
但这鼹道人性格多疑,早已有了防范心理,再加上他的功底要比季长风深厚太多,季长风成仁的可能性太大了。
林诗雅还在盘算怎么解救季长风身上的另一个生魂,情况却突然发生逆转。
“想不到这个季长风倒是颇有些智慧和胆略,以为他会安天由命,选择服从,想不到竟是虚与委蛇,麻痹对手,只为最后这反戈一击!”林诗雅的猜测一次又一次被颠覆,她突然觉得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够用。
“林大小姐,你若再藏下去,是不是准备见死不救呀。这臭道士已经被我牵制,他那个没用的徒弟更无足挂齿,你若帮我,来日定当回报!”林诗雅耳边传来季长风的声音。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他早就察觉到我跟踪他?”林诗雅心中暗惊,这个季长风不简单!
“我凭什么帮你?”林诗雅原来就准备帮他,却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是帮我,是帮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难道你不想救他?我可警告你,你若再婆婆妈妈的,你常对着倾述衷肠的人就要跟我一起灰飞烟灭了。”
林诗雅感觉这家伙实在嘴欠,可是救人要紧,也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如穿花蝴蝶一般,人未到,剑已出鞘!
宝剑闪着寒光,直指鼹道人后心。
鼹道人被季长风牵制着,根本无暇顾及后背的威胁,冲着连重大呼:“拦住她!”
连重一见是林诗雅,林琪音女儿这个身份便让他犯了嘀咕,再见林诗雅出手,估摸着自己也不是对手,撂下一句“师父保重”便溜之乎了。
鼹道人见徒弟弃阵而逃,心道“大势去矣”,一咬牙,恶狠狠叫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吧!”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至穷途!鼹道人狂笑着,将所有的灵魂都转移到灵魂印记之中。
林诗雅的剑毫无阻力刺入鼹道人的心脏,但她的剑却拔不出来了。
不是因为鼹道人的肉太硬,林诗雅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一场无形的风暴之中,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只能任由风暴摆布。
林诗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真正意义上的身不由己。
不只林诗雅,鼹道人和季长风都是相同的情况。
鼹道人将全部灵魂都集中起来,立即就打破了先前的平衡,如同一道引子,点燃了惊天狂澜!
他并没有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因为局势变得无法掌控,他们都成了乱流中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