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住在祖父院子里的胡家，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儿子，都是赶车的。老太太还有两个孙子。大孙子媳妇能干又温顺，人长得不肥不瘦，不高不矮，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不小。
夏天的时候，胡家给二孙子迎来了一个团圆媳妇。团圆媳妇也就是童养媳。一时间，左邻右舍都跑去看热闹。于是，大家又有了饭后谈资：“太大方了，不像个团圆媳妇。”“见人一点也不知道羞。”“头一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了三碗。”“长得那么高，不像14岁啊。”“坐在那儿坐得笔直，走起路来走的飞快。”……
过了没几天，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就打起团圆媳妇来，打的特别厉害，叫声不管多远都能听得见。婆婆打了一只饭碗，把团圆媳妇抓过来打一顿；丢了一根针，也把小团圆媳妇抓来打一顿；跌一个筋斗，单裤膝盖的地方跌破了一个洞，还是把小团圆媳妇抓来打一顿，总之她一不顺心就觉得她的手就想打人，打谁呢？当然是小团圆媳妇了。用手掐，用棒子打，吊在梁上用皮鞭抽，甚至拿烙铁烙脚心……
从此以后，院子里天天有哭声，哭声很大，一边哭一边叫。后来越打越厉害，不分昼夜，半夜醒来都能听到哭叫声。
一直到冬天，哭声消失了。因为小团圆媳妇生病了。生病了是不会给她治病的，因为治病不好使，还花冤枉钱。还是请大神来跳一跳吧。自此，胡家开始不得安宁，今天请人来跳大神，明天又来一大仙，院子里一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直至小团圆媳妇死去。
小团圆媳妇，一个天真的12岁少女（因为长得高，谎称自己14岁），从她蹦蹦跳跳地来到胡家到悲惨死去，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作者详细地介绍了小团圆媳妇在热心街坊邻居、各路大仙大神的土方奇法下如何成为一只试验小白鼠，最后被捉弄致死的过程。
文中有几件事令人印象深刻。婆婆请来跳大神的不起效，一邻居奉上一偏方。黄连二两，猪肉半斤，把黄连和猪肉都切碎了，用瓦片来焙，焙好了压成面，用红纸包分成五包，每次吃一包，说是专治惊风，掉魂。小团圆媳妇照着方子吃了一天，吃了两包。第二天早上，又有人说，那东西吃不得，吃下去会死人的。又有一人给出方子，他原是“李永春”药铺的厨子，信口胡诌出几味药名，只为骗点酒钱。全城都知道他是个半疯，老胡家是外来户，所以受了骗。
各种偏方不管用，胡家来了一个抽帖儿的大仙，只需要家人抽他的帖就能断定病人的生死。他的帖，没有字，里面只包着一包药面，一包红，一包绿，一包黄，一包蓝。抽着黄的就是黄金富贵，红的就是红颜不老。绿的表示鬼火，蓝的就是铁脸蓝青，不死也得见阎王。抽一张帖，十吊钱，画一张鬼画符，十吊钱。大仙胡说八道一通，吓唬一番，老胡家花了五十吊钱。
小团圆媳妇的病经过各种折腾，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了。婆婆又请来了大神。大神打着鼓，命令团圆媳妇当众脱衣服。街坊邻居都来了，围观的人山人海，她自然是不肯的。婆婆抱住她，请人帮忙撕掉衣服，将她抬进大缸，直接拿开水从头上往下浇。小团圆媳妇不停地挣扎，直到挣扎不了，挣脱不了，昏死在大缸。她当晚被热水接连烫三次，昏过去了就用冷水浇，再昏过去了就用银针扎手指尖。围观的人并不关心她的死活，只是觉得没有白看一场热闹，到底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的。
眼看着小团圆媳妇快不行了，婆婆就到扎彩铺，扎了一个纸人，然后给纸人穿上缝制的布衣，打扮成一个大姑娘模样，烧掉。据说把这“替身”一烧，它就可以代替真人，真人就可以不死了。
可惜，还没到2月，笑呵呵的小团圆媳妇就死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如花少女就这样被折腾没了。她回家了吗？没有吧，据说她的灵魂化作一只大白兔，隔三差五的就到东大桥下红着眼哭着要回家，一哭哭到鸡叫天明……
当周围的人都不正常的时候，正常的人就被当作了病人。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害死小团圆媳妇的凶手，婆婆首当其冲。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昧迷信，反而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好。面对小团圆媳妇的死，他们心安理得。
万恶的旧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