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一片滩涂上,风从东边吹来,带走地表的水分,白色的鸟迈动长腿寻觅着食物,贝壳等待着潮水的再次临幸,它们不知道,这边土地已经不同于往日,潮水不会再次卷来,它将一直暴露在阳光下,成为萧山人的一片永久栖息地。
浩浩荡荡的围垦运动,“向潮水夺地,向海涂要粮”,激发着人们与大自然战斗的欲望,大片新土地被开辟出来,有了新的土地,自然需要有人在,人们接受政府号召到前线抵挡潮水,又听从分配带着举家老小离开自己的出身地来到围垦地,与其说是自力更生,倒不如说是被迫开始了一场新生活的冒险。
我的母亲在她九岁那年离开了她的出身地,她的父母亲,连同其余四个哥哥姐姐,带上生活物资,一趟一趟运往新家,接收土地,搭草屋,看着周围的一片蛮荒,开启了沙地的生活。起初,这片土地,只有他们一排十几户人家,陆陆续续来了一批又一批,这片土地变得热闹起来,后者来的人家渐渐少了冷清与寂寞,但初到沙地觉得根本住不了的还是大有人在。我的父亲大概在两年后才搬到这里,说起这片土地,新鲜感十足,脚下的土好似海滩,风起时砂砾四起,不知是最终自然的演变还是人们对土地的改造,沙地渐渐变成了如今的耕地,庄稼长了起来,集市也出现了,小农村慢慢变得有模有样。
父母在我一睁眼就存在我身边,他们如同整个历史,整片土地一样,赋予了我,于我而言,是神圣的,是神秘陌生的,我看不到他们的完整。父母讲述自己的童年,以及这片土地,我才逐渐感受到我们都有一份独家记忆,那些历史讲出来恍如昨日,而我们都是孩子,只是不同的年代经历着不同的时代变迁与岁月流转。
脚踩的土地养育了一方人,赋予了这片文化,见证着一段段历史,对于我们这一代,既是成长地也是出生地,城市化带来的繁华早已抹去原来的荒芜,我们知道这片土地是家乡,却丝毫感受不到这里曾经潮来水涨、兴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