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飞机平缓降落，方清雅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突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再会踏入这个城市半步，想不到人生过百还是要再次踏入。
出口处，方清雅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便走了过去，看见如年轻时候顾子乔的年轻男人，方清雅站在他面前，开口说：“你好，我是方清雅。”
男子赶紧放下牌子，带着笑说：“方阿姨，我是顾俊，谢谢你能来，这边走。”
“好。方清雅跟在男子身后，心思百转千回。她曾经设想了千万种她与顾子乔再次相见的情景，唯独没有设想到这一种。
他的儿子带着她去见他最后一面。
车子行驶在藏青色公路上，方清雅看着这个曾经生活了近一年的城市，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的模样，几十年的时间变换之中，所有都是面目全非，没了往昔的熟悉感，陌生感迎面扑来，自己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莽撞，没有方向，不知归处。
方清雅站在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全身插满管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初冬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病床上一片光亮。方清雅轻轻推开病房门，缓缓走进去，坐在病床前的小凳子上，看着躺着的男人。
面容瘦削，眼窝深陷，本来就挺突出的眼眶更突出了，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深，方清雅不由自主用手抚上，想要抚平那抬头纹。方清雅想起以前，她就喜欢这样抚着顾子乔的抬头纹，娇嗔地说：“子乔，你说啥时候能把你这抬头纹弄平啊？”
那时候的顾子乔怎么说呢，他指着她的额头，笑着说：“你说啥时候能抚平啊。”
“嗯......”顾子乔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下有个模糊身影，自己的额头轻轻被人抚着，触感熟悉。适应过光亮之后，才开口：“你......”
方清雅赶紧抽回手，看着睁开眼睛的顾子乔，两人眼睛对上，一阵无言。
“是我，方清雅。”方清雅看着顾子乔，轻轻开口。
“清雅，”顾子乔急切想要坐起来，却努力无望，整个人无法动弹。
“你别动，躺着就好。”方清雅摁下想要起身的顾子乔，唯恐他扯动身上的管子。
“你怎么来了？”顾子乔心头涌过一阵惊愕，曾经无数次梦里出现的人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皱纹也有了，头发也有了白丝，时间改变了她的容颜，却未改变她的气质，还是那个熟悉的方清雅，只是岁月给了她沉淀，她终于是他想象中年老的方清雅了。
“来看看你，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方清雅缓缓开口，伸手把被子给她掖了掖。
顾子乔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方清雅，初冬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层光之中，周身柔和。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女孩会一直那么肆无忌惮满身光芒的活着，但终归自己未参与她后来的生活，曾经那个小刺猬一样的她活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