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我的语文老师为我们高考押的作文题是:"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这是鲁迅《阿Q正传》里的一段话:阿Q遇上了静修庵的小尼姑,突然伸手去摸伊新剃的头。小尼姑满脸通红地闪避,他便一把扭住了伊,还振振有词地说:"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当年高考作文题当然没有押中,可为什么语文老师会押这个题目,我没有问过老师。后来老师积劳成疾因病去世,所以至今对我仍然是个谜。
其实,那时我们对阿Q最感兴趣的是另外一句话:"(阿Q)放下烟管,抢上去,对吴妈跪下:我和你困觉,我和你困觉!"那时真觉得阿Q不但愚昧,甚至有点流氓了。阿Q这么求爱太露骨,太粗俗了。后来,知道求爱还有文雅的说法,譬如"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听提来就特别文绉绉。可是阿Q哪里会懂这文绉绉的句子?翻译过来你还得还原成阿Q听得懂的,大概这样翻译比较好:"只要今天你让我爽,老子今后一辈子都不顾了。"
鲁迅先生不愧是文学巨匠,寥寥几笔就把阿Q的品性给揭示了出来。在中国近现代作家中,作家就是作家,把作家称作思想家的大概也就鲁迅了。阿Q这个人物身上所具有的劣根性,其实时至今日,不仅没有成为历史尘埃,相反还在内容上有新的发展,成为了一些人的"遮羞布"。
比如《人民的名义》里的赵德汉,现实中的原型是魏鹏远,他曾任国家能源局煤炭处处长、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原副司长,就是阿Q心态:别人能贪,我不能贪?于是他为他人在煤炭项目审核、专家评审及煤炭企业承揽工程、催要货款、推销设备等事项上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1亿多元;魏鹏远还有巨额财产明显超过合法收入,不能说明来源。这不就是鲁迅先生笔下阿Q"和尚动得,我动不得?"的现代版本吗?我虽摸了"伊的头",捏了"伊的面",但我是跟别人学来的,始作俑者是别人,既然别人都这样了,那就是已经成了风气,成了流行,我只不过是被这种风气、这种流行裹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