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疯跑、鬼叫着在走廊里追逐、打闹,从东到西,从下到上。跑到三楼东侧办公区,正打闹得忘乎所以时候,一扇门“嘭”一声被拉开,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女人,抱着膀,半头银发,架着一副高度眼镜,双眉紧蹙,一副月经不调的表情。见她出来,两个人立马停止嬉闹,转身要离开。
“你俩给我站住!”女人喝住我们:“给我过来!”
两个人三步两步过去,跟着女人进了办公室,进门瞬间瞟了一眼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校党委。女人怒气冲冲,关门摔出重重的响声。接着大步快走到办公桌里面坐下,右手“啪”得一声拍在笔记本上:
“你们两个什么素质,在教学楼里大呼小叫?这是学校,教学楼,不是你们家!看没看到墙上的字-保持安静?不认字是不是!”
她很激动,每讲一句话,头便抖一下。这一抖,一绺头发给她吃进了嘴里。她晃一下头,头发没出来,再晃一下,头发还在嘴里。我低着头瞄一眼站在右边的王义峰,他也低着头,正憋着笑。
这绺头发加重了女人的怒气,她抬手拨出头发:
“笑!还能笑出来是不是?你们两个,一点纪律性没有!懂不懂不能打扰别人工作?我这写个材料,让你们给打搅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王义峰幽幽地咕哝一句:“这不礼拜天吗?”
“礼拜天怎么样?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礼拜天就整天瞎闹,为所欲为吗?我们工作多不要加班吗?再说,礼拜天没有同学来学习吗?你们这么打扰别人学习行吗?”
“毫无纪律性,毫无纪律性...”女人气得直喘粗气,鼻翼一张一翕,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两句话。
她往背椅靠了靠,双手抱肩,头往左一扭看向窗外,无言十几秒。接着开口说:
“你俩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两个人不做声。
“呦,现在蔫了,不说话了?刚才大呼小叫的章程哪去了?刚开始在楼下吵吵巴霍就够呛了,这会还闹我门口来了,你俩咋不上天呢?
“不说是吧?行,不说你俩就在那站着。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回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各自低回头,就那么站着。女人低下头,继续她手头的工作。只见她提笔,半天写几个字,划掉,再写,再划掉,接着把笔“啪”得一下摔在笔记本上。
“你俩去墙边站着!别在我眼皮底下烦我!”
还没移步,王义峰开口:
“对不起老师,是我们不对,不该打扰你工作。”
“啊,现在才想起来道歉?早寻思啥了?我要不问你们姓名班级,你们都没打算反思自己的错误是不是?晚了,不好使,今天这事我必须要找你们班主任反应反应。”
“高一七班,王海楠(他这时候还没正式改名,改名的事也只有我知道)。”
“过来,写下来!”女人一股阴气地说。看那气色,这会怕是已经崩漏带下了。
王义峰上前一步,接过纸笔,写下了姓名、班级。我刚要上前,他拉住我“我给你写完了”,接着拉着我出了办公室。
“这老女人,太尼玛丑,那张脸我再看两眼,晚饭就不用吃了。”还没下三楼,这货就忍不住吐槽。
周一晚自习,班主任阴着脸走进教室。她先来到我座位:
“你,去我办公室!”
还以为一整天班主任都没找,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往出走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坐在临组的王义峰,他低头正专注地看着什么书,十有八九在看小说,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没留意到班主任进来。到他跟前我佯装不小心踢一下他的桌脚,他惊了一下,书掉到地上,还中二地抬头说:
“干哈呀?”
班主任随后上来:
“跟我去办公室!”说着,她发现了地上的书,示意王义峰捡起来。王义峰拾起书,班主任接过去,看一下封面,表情又凌厉了几分:
“去办公室我跟你一块算账!”
三个人下一楼,去到办公室。班主任往椅子上一坐,表情严肃得像一尊佛像: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俩过来?”
“知道。”两个人齐声回答。
“王海楠你给我站好!”班主任指着他曲着的右腿说:
“你们两个是真给我长脸呐!刚开学惹祸惹到学年主任那里,现在捅娄子直接捅到校党委书记!这才开学几天?再过两天你俩是不是打算把祸给我闯到校长那里?”
班主任一向和蔼可亲,私底下我们都叫她“霞姐”,偶尔严肃一下看上去很是违和,总觉得她是装的,觉得她下一秒就崩不住,会笑出来。不过这次确是我俩惹了祸,没准班主任因此还挨了党委书记的批评。所以也不能太过放纵,必须严肃认真。班主任继续她的批评:
“你们两个,你说说,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都起了什么带头作用?学习没见你们积极,惹事倒是一个顶俩。”
王义峰再一次幽幽地咕哝一句:“不好意思。”
谁知道听到这几个字,班主任一下给气乐了,那表情半笑半无奈,同时她轻声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这几个字。我们两个也不禁跟着笑了出来。这也证实了刚刚我的猜测,班主任果然是假装严肃。
“不许笑,给我严肃点!”班主任极力收住她的笑:
“上次学年主任面前惹祸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这一次我必须要给你们些惩罚。回去一人给我写一千字检讨。王海楠看闲书,罪加一等,一千五百字。书先放我这,你们回去吧!”
两个人转身出去,班主任还在碎碎念:
“都把功夫给我放在学习上,期中考试我看你们成绩。”
唉,又是个伤脑筋的一千字。摊上个学文的班主任,也真是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