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齐宣王伐燕复复国 楚怀王失齐又失地|战国风云|通鉴演译

周赧王元年,公元前314年,秦国入侵义渠,夺取二十五个城镇。魏国既已向秦国称臣,现在又反叛秦国,于是秦国讨伐魏国,攻占曲沃城,却将城中百姓驱归魏国;又在岸门打败韩国,韩国将太子韩仓送到秦国作为人质,以求和好。

燕国的子之当国王当了三年,国内大乱。将军市被与太子姬平合谋攻打子之。齐宣王派人对燕太子姬平说:“我听说您将要整饬君臣大义,申明父子名位,齐国将支持你的决定。”燕太子姬平于是聚集部属,派将军市被进攻子之,却没有得手,市被却反戈攻打太子。燕国国内动乱几个月,死亡好几万人,人心惶惶。齐宣王于是命章子为大将,率领临淄周围五城的军队及北方的部队征伐燕国。燕国士兵毫无战意,城门大开不守。齐军俘虏了子之,把他剁成肉酱,同时把老燕王姬哙也杀了。

齐宣王问孟轲:“有人建议我不要攻占燕国,有人建议我攻占它。我现在以万乘兵车的大国去攻打燕国,五十天就打下来了,这应该不仅仅齐军强大。现在我如果不攻占燕国,上天一定会降祸怪罪我。我把燕国并入齐国,怎么样?”孟轲回答说:“如果燕国人民愿意,那就吞并吧,古代有这样做的,比如周武王。如果燕国人民不愿意,就不要吞并,古代也有这样做的,比如周文王。齐国以万乘兵车征讨另一个大国,如果那里的百姓都捧着食物和水来迎接齐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跳出水深火热的战祸啊!如果新统治下水更深,火更热,百姓又将转而投奔别的国家了。”

齐宣王还没有定下来是否吞并燕国,各国已经开始策划援救燕国。齐宣王又问孟轲:“各国都谋划来讨伐我,怎么办?”孟轲回答说:“我听说过只拥有七十里的地盘而能统一天下的,是商王汤。没听说过拥有千里之地的国家而总是害怕别人来攻打的。《尚书》说:“盼望我们的君主,他来了我们就可以获得解救。’现在燕国虐待它的百姓,大王前往征服它,燕国人民认为是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他们,都箪食壶浆前来迎接仁义之师。您如果杀了他们的父兄,囚捕他们的子弟,毁坏他们的祖庙,掠夺他们的国宝,那可就不行了。天下本来就畏惧齐国的强大,现在齐国土地又增加了一倍,如果不施行仁政,那么就会招致天下的讨伐。大王您应该立即下令,释放被捕的老幼百姓,停止掠夺燕国的财宝,与燕国人民商议,推举新的国君,然后离开燕国,这样做还来得及。”齐王却没有采纳孟轲的建议。

不久,燕国人果然纷纷反叛齐国。齐宣王叹息道:“我真后悔没听孟轲的话。”大夫陈贾说:“大王不用担心。”于是他前去见孟轲,问:“周公是什么样的人?”孟轲说:“是古代的圣人。”陈贾又说:“周公派管叔监视商朝旧地,管叔却在商地反叛。难道周公预先知道管叔会反叛而仍派他去吗?”孟轲说:“周公预先不知道。”陈贾说:“如此说来圣人也会犯错误吗?”孟轲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周公的错误不是也可以理解吗?况且古代的君子,有了错误就改;现在的所谓君子,有了错误听之任之。古代的君子,他的过失像日食月食,人民都看得到;待到他改正,人民便更加景仰他。现在的君子,不但有错不改,反而多方面找借口。”

燕国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齐宣王就去世了,他的儿子田地即位,是为齐湣王。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燕国人立太子姬平为燕昭王。昭王凭吊死者,探访贫孤,与百姓同甘共苦,谦卑地用重金来招募人才。燕昭王问郭隗:“齐国乘我们的内乱时攻破我国,我深知燕国国小力少,不足以报仇,然而招揽贤士与他们共商国是,以雪先王的耻辱,是我的愿望。先生您如果见到合适人才,我一定亲自服事他。”郭隗说:“古时候的君主派一个负责洒扫的涓人用千金去购求千里马,那个人找到一匹已死的千里马,用五百金买下马头带回。君主大怒,涓人解释说:‘死马您还买,何况活的呢!好马就会送来的。’不到一年,果然得到了三匹千里马。现在大王您打算招致人才,就请先从我郭隗开始,比我贤良的人,都会不远千里前来的。”于是燕昭王为郭隗翻建府第,尊他为老师。各地的贤士果然争相来到燕国,其中乐毅从魏国来,剧辛从赵国来。燕昭王奉乐毅为亚卿,委以国事。


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秦国派右更疾率军讨伐赵国,攻占蔺地,俘虏赵将庄豹。秦惠王接着想征伐齐国,但又顾虑齐国与楚国有合纵之约,便派张仪前往楚国。张仪对楚怀王说:“大王如果能听从我的建议,与齐国废除盟约,关闭边境,我可以向楚国献上商於地方的六百里土地,派秦国的美女来侍奉您。秦、楚两国互通婚姻,永远做兄弟之国。”楚怀王十分高兴,采纳了张仪的建议。群臣都前来祝贺,只有陈轸不同意。楚怀王很恼怒,说:“我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到六百里土地,你哭丧什么?”陈轸说:“不是这样的。以我之见,商於的土地不仅不会到手,恐怕齐国、秦国还会联合起来。一旦齐、秦联合,楚国即将祸事临门了。”楚怀王问:“为什么?”陈轸说:“秦国之所以看重楚国,就是因为我们有齐国作盟友。现在我们如果与齐国断绝关系,那么楚国就孤立了。秦国怎么会为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国家而白送商於六百里地呢?张仪回到秦国以后,一定会辜负大王。那时,大王北与齐国断交,西有与秦国不给地的仇怨,两国必定联合发兵夹攻。为大王考虑,不如我们暗中与齐国仍旧修好而只表面上绝交,派人随张仪回去,如果真的割让给我们土地,再与齐国绝交也不晚。”楚怀王说:“闭上你的嘴吧,不必再说了,等着看我得到六百里土地吧!”于是把国相大印授给张仪,又重重赏赐了他,然后下令与齐国毁约断交,并派一名将军同张仪前往秦国。

回到秦国后,张仪假装从车上跌下摔伤了身体,三个月不上朝。楚怀王听说后想:“张仪是不是觉得我与齐国断交做得还不够?”便派勇士宋遗借了宋国的符节,北上到齐国去辱骂齐宣王。齐宣王大怒,杀了宋遗和秦国和好。这时,张仪才上朝,见到楚国使者说:“你为何还不去接受割地?从某处到某处,有六里多呢。”使者愤怒地回国报告楚王,楚怀王勃然大怒,想发兵攻打秦国。陈轸说:“我可以开口说话吗?攻秦国还不如用一座城池去收买它,与秦国合力攻打齐国。这样我们从秦国失了地,还可以从齐国得到补偿。现在大王您已经与齐国断交,又去质问秦国的欺骗行为,是我们促使齐国、秦国和好而招来天下的军队了,楚国一定会有大损失!”楚怀王仍是不听他的劝告,派屈匄率军队征讨秦国。秦国也派庶长魏章起兵迎击。

商鞅变法时,整理秦国原有的爵制,参照各国制度制定了军功爵位等级,其后逐渐形成二十等爵制度,右更和庶长都是秦国二十等爵制中的爵位。右更是第十四等级,第十级为左庶长,第十一级为右庶长,第十七级为驷车庶长,第十八级为大庶长,都相当于卿。疾,是秦惠文王的异母弟弟樗里子,名疾,秦惠王八年,樗里子为右更,《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有记载。魏章本为魏国人,后投奔秦国,与张仪一同侍奉秦惠文王。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春天,秦、楚两国军队在丹阳大战,楚军大败,八万士兵被杀,屈匄及以下的列侯、执圭等七十多人被俘。秦军乘势夺取了汉中郡。楚怀王又征发国内全部兵力再次袭击秦国,在蓝田决战,楚军再次大败。韩、魏等国见楚国危困,也向南袭击楚国,直达邓地。楚国听说了,只好撤军回救,割让两座城向秦国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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