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期的厂长
我最打怵的就是将要发货的时候,乱哄哄的,脑袋嗡嗡的,耳朵也不清净。
尤其是包装的老郑和她的弟媳,不断吆喝发现了有漏缝烂眼的毛衫,那高亢的声音,仿佛我们几个查获的眼睛都瞎了没看见,厂长张吉更过分,他会拿着衣服隔着老远摔给我们,好像我们罪大恶极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连老板都说,毛衫毛衫,没有漏洞掉针叫什么毛衫。可见不合格的衣服在整批数量里是有比例数的。因为实在做不到百分百合格。
不管他们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提醒,我们心里还是恨得牙根痒痒,也是无法反对。所以,在老张跟人吵架时,我们听着心里有点小兴奋也不为过。尤其是曾经给过我们不愉快的两个人。
“老郑,包完这些m 码的先停下,等等再包。”老郑身后,张吉强坐着矮凳往纸箱里放老郑包进塑料袋的衣服。他一袋袋仔细地装着,发胖的国字脸上开始有汗珠子,因为跟不上进度,他想让包装的先停停。
老郑不干,“等等,就知道等,等到啥时候?等到你丢当腿时再干就完了。不行,这叫啥么事!”她和她的弟媳老赵继续干,包完一个码接着干另一个码。
在包另一个号码的时候,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她朝另一个方向扔的一包衣服几乎跟m码的何合在一起。
正好我上厕所看见了,当然坐在她身后的老张更是看到清楚。
他咒骂了一声,抄起屁股下的板凳随手一扔。
“哐当!”一声,塑料凳子飞到了划了一道弧线落在对面车标的老王背后大木椅子后背上,崩了几个高滚到了车间门口。老王吓得惊叫着转过身,“老张你干嘛?发疯呢!还厂长呢,带头找事啊!”
庆幸做的是椅子有后背,不然挨打的就是自己的后背了。
啧啧,我干脆停下看热闹。这时在东边锅炉房的老板娘听到动静过来,气愤地大声呵斥老张,可是不管用。
张吉强瞪着发红的眼睛不管不顾喝斥老郑:“眼瞎啊你,一大堆衣服,混了号码,装错箱你来重返啊?!”
“俺怎么就混了码,你装错了还赖上人!”老郑一改往日好说话的脾气,跟他杠上,“你说说,一个厂长,整日里没活干时坐在那丢荡腿,还有点笑脸,怎么一干活就找事。俺是按件挣钱的,不让干,就干瞪着你干完再包?这,这到哪里有这事?!”
这下呛着老张的肺管了,他破牙癞口朝着老郑就上去了,老郑一个小老太也不示弱,准备好五指爪挠他。
你来我往,在老板娘巨大的嗓门声中,还有老王和老成的阻拦下,好歹没有扭把到一起,造成肉体伤残。
隔着人两人伸出手用食指指着对方,相互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小刘和老葛还有云丽不知何时也站在对面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接下来我们回到车间,私下对事件悄声分析判断。
如果老郑听从厂长安排,我们也只能听听他不断发牢骚,嘟嘟囔囔的没完没了。平日里满脸凶相装腔作势,也就在我们面前摆足了架子,我们也给足他面子,一口一个厂长,叫得他眉眼儿喜,尤其是小刘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喊他都是满嘴哥啊哥的。
但是,遇到跟他挣一样钱的主任,还有两个司机,他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整日里叽叽歪歪,生怕自己多干了活。
几天前刚跟我们主任争执,这次却是和全场公认的老实人怼上,实在是对厂里这些拿工资不干活的无语极了。
能少干绝不多干,是这几个人惯有的习惯,尤其是我们的主任,单眼盯着张吉强。
她眉眼含笑听着两人争吵,好看的小嘴巴朝那一撇,意思很明显,她是个好的,更坏的在那边跟人吵架呢。
我想起以前小刘在半成品车间验货时,张吉强那时还在家干机制的活。
我低声问小刘:“以前你张哥的脾气也这么反复无偿么
“哪里有呀,很好说话的。现在这样子,别是更年期到了吧。”小刘也低声说道。
“备不住还真是,你看他前一刻还好好的,接着就翻脸,上次跟主任开始说话好好的,很快就暴躁的骂人,还差点打人。”我点点头,觉得差不多是更年期症状。
老张,我们背地里都这么叫他,实在是担不起厂长这一称号,正如他昨天对老板牢骚,他这个厂长没人听他安排。可是他也从不安排人干活,只要一干活就找人的岔跟人吵嘴。
离过年还有十天时,他跟另一个司机给新发来的衣服分号。小雪出车回来,见有人在分号,我们主任又在挂吊牌,觉得没事可干 ,就到前面仓库找老成去了。
这下老张不干了,打电话给板娘,说小雪怎么怎么的。板娘因为他这一年表现实在是太过分,就没有给他一口好气,说知道了。
这下老张委屈极了,觉得老板娘太过分,赌气说不干了,老板娘也没挽留,他就这么寡淡无味的离开厂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