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合肥出发一路向西,入河南固始,进山,此为大别山西麓,抵达金刚台风景区时细雨丝丝,想起“如牛毛、如花针”的句子,丝丝拂面,清新异常。
不是周末,这里漂流关闭,于是一行人改走玻璃栈道,以慰迢迢来此专程体验峡谷漂流未达之憾。玻璃栈道横跨峡谷,长300多 米,亏得雨天,栈道玻璃模糊,看不清脚下,糊涂往前走倒也自在,倘若晴天,低头看脚下树木遥遥,估计眩而兢兢了。一条大溪在峡谷山石间垂荡而下,纵览这峡谷漂流,若身临其境,应该十分惊险刺激!老何大呼一定要来漂上一流!
李姐因脚疾未愈,一家人走完栈道,原路返回,我与老何走山道回,细雨时大时小,山路迂回斗折,虽是水泥阶,但包括扶拦都仿木而造,不仅颜色古朴甚合山林草木之境,且质地如木,即便台阶湿漉却一点也不滑。道两旁树木荫荫翠翠,偶尔有山中清淡野花,一路清幽怡人,心悦神逸。
下山进入山腰道时,顿觉苍木树荫遮天连碧,雨点渐小天色暗然,山道陡然幽深起来,满眼皆是苍苍翠翠,徜徉期间,尽是林风古意。旁有溪流圆石,潺潺水声,伴着鸟鸣,若不是有雨且怕蛇,真可以在石头上坐坐,在水间濯足。
走过山腰阴面,眼前顿然开阔,虽仍有点滴小雨,却也有晴光日照,路遇一株白花,纤而不弱,丽而不俗,在山谷中开得格外清丽出尘,忍不住逗留,与花合影,其香馥郁,顿感微醉。
彼时老何已走出数百米远,在逶迤的山路山腰间大声吆喝我快些赶上去,此情境让我想起小时看电影,山腰山谷中阿哥阿妹对唱山歌的场景,只不过这位“阿哥”歌儿唱得着实欠悠婉了些。不知那些在山林中唱山歌最终喜配佳偶的男女们,结了婚可还唱山歌?唱得又是什么内容?
离开金刚台景区,老何同志决定载着我们一行人前往金寨、穿越大别山,一路顺道而游。到了金寨红军广场时,雨越发大了,彼时午饭过后大家在车上昏睡才醒,又见雨大,还是觉得车上更安逸,于是隔着车玻璃瞧上两眼,告慰自己路过来过。到了梅山水库时,雨水汪汪依然,大家进景区的心意寥然,老何同志心有不甘,也不知怎的绕到水库的另一端,不用买门票,也能约略在水库旁照些美照。旁有山民卖桃卖栗,买了些,桃甚是鲜美,较城市的,桃味充足,栗却多有败坏的,好的倒也好吃。
继续前行在青灰色的烟雨中,近山青翠,远山烟云缭绕,如在画中行。
同行的老张此次出游目的本是为了儿子小张体验一场快意的漂流,如今未果,雨又下得紧,加之晕车,山路窄而蜿蜒,在城市待惯了的95后小张自感这山中的不踏实,数次建议打道回府回合肥,不要在山中转了,那老何岂肯甘休,来到山中就象放马归山一样,一边打趣着小张,一边在山道中游刃盘旋,一边啧啧啧称叹山中美景,自我乐陶之状很是沉浸,不知谁笑叹老何乃“大王让我来巡山”,小张立马找出这支歌播放,顿时歌声笑声一团。
下午四点多时,终于在靠山傍水处觅得一“茶谷小院”民宿,民宿地势较高,前有一块平台,上搭有蓬,对面即是湖、有远山,湖上有小船悠然,中有小屿,两侧是山、是茶园,刚好眺山望湖,蓬下听雨观山观湖,怡然得很。
老何自是先一阵摄影,将湖中美景俱细尽收照片中,天空中飞舞的鹰、水上的小船和美丽的波纹、水中的小屿……他让我看他拍的水中小屿时,说“看,象不象两艘快艇!”我看着赞道:“真象!也象一双鞋子!看,这象鞋子上的花。”我指着屿上的草木。老何听闻愣顿一秒,再看照片,哭笑不得,道声“也象!”
真是各人眼里风景各不同啊!老何大气磅礴的山水之作,在他眼里威武的舰艇愣是在我眼里成了绣花鞋!
老何拿出茶具,又马不停蹄为我们泡茶,香茗在口,美景在眼,夫复何求!
茶过几巡,老张一家建议打牌,老何马上声明不想动脑子求自在,于是我上,N年不打牌的我对现在时下兴的玩法知之甚少,此“斗地主”已和从前的“斗地主”不大相同,于是边打边学,不想最后两局我居然还能先溜为快(自然是因为牌好)。无论小时在家里玩还是长大在单位玩,我是常输的那位,能打赢,一般都是牌非常之好、不赢都没天理的那种。
彼时,在这湖光山色、烟雨濛濛中打着牌,给仙境般的山中添了些人间烟火,倒也成趣。老张为人豪旷,其妻李姐温贤性好,老张或打趣她、或揶揄她、或挑衅她,她全温和展颜而笑,笑得开心、笑得幸福、笑得包容,在她身上无半点芒刺,与之相处,唯有心安。儿子小张,沉静内敛,打牌多是沉思状,眉间微蹙,这不禁让我想起父亲打牌的模样,比之更甚,每每见他出牌前,竟不象在玩乐,那神情那郑重,仿佛是在研究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更甚时,象在研究一项科研项目。记得每次我与父亲打牌,看他的样子,总忍俊不禁,可能是我太不把这当回事了的缘故,所以看着那般苦思冥想觉得有趣,我也故而拒参赌资打牌,深恐失随性之乐兼失赌资,百无一利。
略玩几局后,雨小了,遂房前庭院略走动一二,彼时便有土鸡湖鱼做成锅子上上桌,佐以农家土菜,别有风味,尤其是大馍,本就好吃,再蘸着锅子的汁,真是美味。伴着暮色渐浓,锅盘渐尽。再围而品茗,看暮色苍苍,心愈沉静。
此处山民散落而居,这一溜的小楼,原是一父二兄,毗邻而居,单门立户,我们恰居中间,晚饭后房东的左邻父与我们几个闲聊,右邻来了几个妇女聚而闲谈,一派乡村生活气息。至天色愈暗、山风愈凉,众人陆续回屋歇息。
是晚,山村之夜清凉宁静,休息甚好。翌日凌晨五点,眠醒拉帘外观,但见男女主人已在漱口刷牙,不由暗羡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律。
踏着晨露,我与老何沿民宿旁的道儿往里走,路旁零星几家农户,农户养得许多鸡一早就在院前草地来觅食了,几个母鸡各自带着自家的小鸡在踱步寻食,这情境已是童年时的记忆里了,不想此刻在这里遇见。
不多远就到了临水边,但地势低且灌木芦苇杂草丛生,雨后小路泥泞,只能远观水和船后原路返回。中间斜插进农家茶园,再往下欲到水边,终因草多路泞,未成。
农家早饭后,继续往合肥方向行,路遇玉博城“六安瓜片”博物馆,两位着烟色长裙茶服的女子在门前相迎,随一位上二楼细听了六安瓜片的前世今生,此馆乃安态茶业董事长陆本坤所建,陆董茶人世家,祖上制作经营六安瓜片,他本人亦是六安瓜片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下得二楼,女子为我们介绍茶叶时,讲到“金寨红”,我才猛然将此陆董与前两年由茶友碧霞姐带我们去拜会的陆老师联系起来,一问老何,果然是一人,想起当年陆老师待人谦逊亲和,一生做茶,年近六旬仍孜孜不倦,用当地茶为原料,以红茶红艺,做成的“金寨红”,着实让我们几个人喝得不亦乐乎,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一般红茶因太过细嫩,不敢用沸水冲泡,之前见茶人泡此茶,多小心翼翼。但见陆老师,不仅用沸水且手法刚劲洒落,泡出的茶却甘美柔和无任何涩味。金寨一向以“红色”“将军”而响名,这“金寨红”确不负这大别山特有的山水人文气质啊!连向来以雅致、柔细为特点的红茶,到了这里,亦能有柔中有刚之质!
由此,加之陆老师谦和的为人,对陆老师的印象颇为深刻,亦怀有敬佩之情,还冒出过“如不学瑜伽,到山中跟陆老师学茶去”的念头(虽然我并不知别人肯不肯收我)。哎,怪只怪自己多情而不专,瑜伽、茶、琴、道、诗与文,样样喜欢,却样样不通,因此,对于一事精通又谦和有爱的老师们,我是由衷地高山仰止的。这几年,虽然自己在这些领域里瞎胡晃荡,却着实幸逢了些老师,他们令人尊佩。
带着些感触,带着些山中的烟雨,飞驰回合肥、回城市,且让这心中的山水浸润到以后每一日的茶香里吧。
许多的日子,当时只道是寻常,其实每一刻都值得珍惜,故作此游记,以记寻常日子。
雪郦于2019年6月19日(游大别山为17、18日,文中图多为老何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