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学校后山的野草每年都会长到大概小孩子下巴的高度,之后就被我们钻出许许多多的草洞,活像一个个隧道。这是玩警察捉小偷的绝佳地点。稍微倾斜一点的山坡就是我们的滑梯,在这里不讲文明秩序,一大群孩子从坡上争先恐后地一屁股滑下去,然后一起扑倒在厚厚的草地上。
后山大体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高低错落,长满了单一的一种野草;另一部分则地势平坦,但只有香樟和桂花树,高耸繁茂,使得树下常年阴凉,便长不了其他植物。野草和大树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就这样各自生长着。
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后山就是天然的游乐园。我们把一切学习以外的活动都放在这里进行,无论是集会、玩乐还是休息。好像永远不会厌倦似的,每天下课后都在后山上你追我赶地跑啊跑,在草地里打滚,捡起树林里的木棍像舞剑一样相互比划。跑累了就到树林里靠着大树坐一坐,然后摘点桂花闻一闻,再捡点香樟果,好回到教室弹同学的脑袋。而学校正前方的水泥操场就任其闲置,只有在下过一场雨后,后山的草地湿漉漉的不便行动,孩子们就只能在积水的操场上光着脚丫子踩水。
孩子们喜欢一切新鲜事物,比如突然被发现的鸟窝,草地里一夜之间长的蘑菇,转学过来的新同学,爬到教室窗台的蜗牛,春天的野花和夏天的蝉,秋天的霜雾和冬天的雪……
大自然给了农民们物质条件的满足,同时也给了孩子们精神世界的丰富。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没有哪堂课会比抓到一只蜻蜓重要,也没有哪一种知识能够比自然更让他们幸福。
乡间的每个季节都有无穷的乐趣任孩子们发掘。在春天,孩子们喜欢迎着风奔跑,敞开外套任风吹得鼓鼓的,好像把春天整个兜住似的。孩子们还喜欢放风筝,但不是所有家长都愿意给孩子买风筝。没有风筝,孩子们就放塑料袋,放气球,用绳子系着,一样可以飞向天空。孩子们专心致志地对待这项游戏,仿佛同时放飞着他们飞翔的愿望。
到了夏天,气温开始变得炎热,农田旁的溪流和池塘的水位纷纷下降,水里的螃蟹也渐渐地数量多了起来。但是对于孩子们而言,这无疑是大自然布置的藏宝游戏。于是在放学后,平时去后山玩耍的孩子们都把阵地转向田野中的溪流和池塘。只要能翻开一块石头,那就相当于打开一个藏宝箱,奖励是一次与螃蟹搏斗的机会。谁抓到的螃蟹最多,谁就是胜者;谁抓到的螃蟹最大,谁就是勇士。
除了螃蟹,夏天还有许多蜻蜓飞在田野里,任你在身后如何追逐,它只是不紧不慢地飞着,时不时地停在半空,仿佛在等着你追上去。还有许多蝉在树上,只要掌握好技巧总能抓到几只。不过抓到后蝉就会变得缄口不语,过一会儿马上就觉得兴趣全无,于是又打开窗户拿去放了。
天气一但到凉爽的时候,孩子们就开始盼望起了下雪。这时候突然来的一场霜,一阵雾,都能让孩子们兴奋不已。霜是降雪的预告,雾是充满新奇的探险游戏。若把春天的野花比作是从土地里冒出来的精灵,那么秋冬的霜与雾与雪就是从天而降的洁白天使。纯净如同孩子们的心灵,纯洁如同神圣无比的仪式。
天真是孩子们的本性,快乐则是孩子们的唯一追求。许多人都不愿长大,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永远停留。但当我们追溯时,童年的乐趣已随乡村一道离我们远去,只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