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御窑之方砖-紫禁城青玉地衣——苏州御窑金砖博物馆

  因着苏州博物馆西馆“苏作工艺”展上那方金砖的吸引——指尖触到的润泽、目光掠过的细腻,让一场“探宝”之旅有了起点。从地铁一号线转八号线至“御窑站”,出一号口步行760米,青砖垒砌的苏州御窑金砖博物馆便撞入眼帘,像从时光里捞出的一方古匣,正等着敞开关于“泥与玉”的故事。  刚踏上馆前的斜坡,墙间砖雕便攥住了视线。四五幅浮雕用青灰砖为纸、雕刀为笔,刻的不是静止的纹样,是流动的光阴:匠人的袖口沾着陆慕的泥,官员的朝服褶里藏着漕运的风,连竹叶掠过石阶的弧度,都带着太湖水的温软。这些刻痕哪里是装饰?是把金砖从“田埂泥土”到“紫禁玉砖”的一生,从姑苏窑火到紫禁城阶的千里路,都揉进了砖的肌理,成了能摸、能看的“工艺史诗”。       




我们寻常见的砖,多是240mm×115mm×53mm的长方体,带着坯体的粗糙、烧制的裂痕,而这里的金砖,却是方方正正的“规制之物”:二尺二寸见方(约66cm×66cm)的,曾铺在太和殿的殿阶,承过帝王的朝服摆幅;二尺见方(约64cm×64cm)的,嵌在养心殿的地面,映过烛火里的朱批;连一尺五寸见方(约48cm×48cm)的,都曾是宫廷廊庑的“地衣”。




黑青色的砖面泛着金属般的光,这“金”的名,从来不是指材质,是指它诞生时就刻在骨血里的皇家属性——自明代永乐年间(约1413年)起,苏州香山帮匠人举荐陆慕黏土,这“黏而不散、粉而不沙”的土,经工部监制、永乐帝赐名“御窑”,便成了只供紫禁城的“专属建材”,民间连仿制的资格都没有。  展厅里的模型与文字,把29道工序拆解得清晰:选泥要晒三年、泡三月,练泥要经牛踩人捶,阴干要避风吹日晒,烧窑更要分四步——糠草熏一月去水,片柴烧一月硬坯,棵柴烧一月密实,松枝烧四十日生色,最后还要窨水十二天,让砖在蒸汽里慢慢“养”出青灰色。





我去制作车间时,正见师傅揉着泥坯,那泥软得能揉出光,带着稻田的稻香,和遗址旁田埂上的土别无二致,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土,经了百天窑火、一年半光阴,竟能从“凡俗之泥”变成“光润如玉”的金砖? 



展柜的格子像摊开的线装史书,永乐、正德、万历、光绪的年号,各自压着几块黢黑的砖。玻璃上的光漫过去,把“明·天启”四个字浸得温软,倒像那砖是从墨迹里长出来的。




  我捏起馆里的小铜锤,轻轻叩在一块万历年间的砖上——“当”的一声,没有泥胎的闷响,是金石裂帛般的清越,顺着指节往骨缝里钻。那声音裹着桐油的润、窑火的烈,像从四百年前的窑膛里漏出来,撞在今日的展柜玻璃上,碎成满室轻响。  指尖贴上去的瞬间,忽然懂了“Amazing Grace”里的那句“was blind, but now I see”:这哪里是砖?是被时光磨亮的玉,光润得能接住呼吸,面平如砥的纹路上,还留着捶泥汉子掌心的汗、太湖水漫过的痕。  听师傅说,不同年代的金砖,密度藏着时代的印记:万历年间经济鼎盛,砖的质地紧实得能敲出更脆的响;到了咸丰、光绪年,用料与火候稍减,密度便差了些。这些砖就像“时光的秤砣”,称得出不同朝代的工艺态度,也称得出一方水土的匠心重量。

  走出展厅时,那金石声还在耳际晃。原来有些遇见,不是看一件展品,是与一段光阴对话——几百年前陆慕窑里的火,此刻正和我的心跳,在这青砖建筑里,唱着同一支关于“坚持与蜕变”的歌。而那方从泥里来、到宫里去的金砖,便是这场对话里,最温润、最扎实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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