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杨春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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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们卷四  二姐

1、探病日记(2015年)  一月一日

    10点50分,妻子小琴回来了说,今儿忙的很,一上午都在算账。我问,咱不是存二万,我叫你给二姐取二万,加上利息六千,拿回来没有,小琴站在餐桌旁,从包里掏了一叠钱查查说,这是一万六千元,昨天给你一万,你不是给小六,叫给二姐买二盒吉菲替尼药的嘛。我问,利息条呢,也给我,我好给二姐。说毕,用一个塑料袋把钱和利息条包了,放书跺西边。

    红香圃曰,昨天午后二点,到学校后,去家属院小六处,小六开了门,我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对小六说,咱二姐叫给她买药的。这是一万元。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放在桌子上说,一次买二盒儿,咱二姐说,一盒十粒,吃十天,五千元,一个月一个疗程,才能知道有效没有效。所以一次买二盒,吃一个月后做一个ct,有效了吃走私的药。小六说那是印度产的,一粒60元,一个月一千多元。我说,二姐放了胃管后,用针管打的饭可能热了,恶心呕吐,不适应,没有一点儿精神,嗓子疼,去了也不说话。看着二姐恁难受,我心里也很不得劲。我去那一天,是吃第一粒药,看着心情好多了,也精神了,想说话了。全当是精神安慰的,给二姐一个希望,不叫她思想上绝望,不心疼钱。二姐说卡上没有钱了,叫我给她取钱的。我给二姐说,取二万,加上利息6千,一万买二盒药,一万六千存医院,能花一个多月,年留不用操心钱了。小六说,钱你直接给二姐,她愿意咋花咋花。我说,给二姐指啥的,她又不能花,存医院好住医院,今年都在医院过年了。我有事,不多坐了。说毕站起来走了,小六送到门口说,我不下去了。我说,进屋吧。

一月三日

    下午二点,到卫校看二姐,进了十楼病房,二姐没有输水。我问,今儿几瓶水,输完了。二姐说,今儿没有输水,办了出院手续,得办一个转诊手续,报百分之五十,没有转诊手续了,只报百分之四十。我说,我给小六一万,叫买药买没有。二姐道,培松开车来了,你国军哥也来了,送来五千元,培松说,他认识卖药的,一盒贰仟多,叫他买。我说,元旦前小琴把利息结结,六千元,又取了一万元,是给你交住院费的。二姐说,先放你那儿吧。我道,年留就住医院,你都记住一条,年留就住这儿,出院光冷,好好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病人,一感冒挺床上得了,现在住院有一个人伺候你,出院了谁伺候你,那会中。你别给医生说要出院,现在医生不勉强病人,病人说出院,就叫出院,只怕有医患纠纷。你说出院,孩们又不吭声,算是没有人做主了。二姐说,出院都活不成,熬煎得慌啊,时间长了受罪大。白天夜里睡不成,一想睡得吐口水哩,嗓子疼的不想说话儿。我说,不放胃管吃饭困难,放了胃管吃饭不困难了,难免有这些不舒服的地方。坐到三点多,我站起来说,我还叫小琴把这一万多存上,用的时候随时都能取。二姐说,先存上吧。说完,我走了。

    红香圃曰:去卫校看二姐一次,心里不得劲一次,真可怜啊,咽不下饭了,放了胃管,饭都是用针管打的,连吐沫都咽不下去了,一口口吐出来。人的求生意志是很强的,谁不想好好活啊,只不过是老天爷不让好好活。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是两晌啊。对亲人的不舍,对子女的不舍,对死亡带来的黑暗与孤寂的恐惧,使人留恋活在世上。其实,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焉知死就很痛苦。我们谁知道死亡后的感受呢。生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有享受有感觉,死也会带来平静与永恒,前人把死称作去西天极乐世界,佛教又讲究来生来世,讲究轮回。我们只要把今生今世过好了,也就满足了,何必在今世受罪,却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来生呢。

    二姐曾说过,死是艰难的,死是好死的,老天爷不叫你死,你就得活着,它可不管你受罪不受罪。啥是咔嚓死了。我都住在医院,不咽气不出院,咽气了再回去。我当时听了,心里凄然悲伤。二姐病这二、三年,对于亲人来说,在情感上是一个折磨的过程。一开始是紧张,知道得了不治之症,心里紧张,反应过激,瞒着不叫二姐知,后来瞒不住了,二姐满怀希望,想着治好,一心盼着奇迹出现,不相信自己得了这号病。化疗十二个疗程后,现在医生介绍叫吃一种一盒都五千元的吉菲替尼片,二姐吃了说,有效,后背不恁疼了,可能这种药里加有止痛成分。二姐给我说后,我看了药盒里的说明,是一种安慰剂,我心里就知道不可能治好。听二姐说,医生介绍,走私药好多都是假的,有真有假,咱们国家有一个地方,村村家家户户都做这种药,有的卖点真的,砸碎了掺进去做药,有的就是用包谷面做的,卖的便宜,人们图便宜也有人买。现在的医疗技术是发展了,但俗语说得好,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农村称癌症是吃麦不吃豆,吃豆不吃麦。急性一般是三月半年的存活期。如果用药,有延长存活期的可能,但不可能根治。    斗十千晚6点40记

一月十日

    下午三点,看看表,时间还早着哩,心想,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看二姐了,去看看。于是对多多说,杨梁多,戴上口罩和耳护,去看你二姑去。于是领了多多,骑了电动车去卫校。阳光很明媚灿烂,但有个小风。到十楼病房,二姐正挺在床上输水,见我和多多去了,忙折起身儿坐那儿说,嗓子疼的说不成话儿,受罪呀。我问,买药买没有,要是买了就买二盒。二姐说,买一盒。我又问是叫国军哥的儿子培松买的,二姐说,不是。然后我坐那儿无话可说了,二人相对无语。坐了一会儿,多多说,要小便。于是,我领了多多到走廊东头卫生间让多多小便,回来后,又坐了一会儿说,多多玩不着,我领着多多回去。

    红香圃曰,这一段时间是田田领了她不到半岁的二儿子在卫校伺候二姐,飞飞可能又去浙江打工去了,小蕊在公司忙,没有人照顾啊,各忙各的。人老了,千万不敢有病,一有病谁也替不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养儿防老,真正老了,没有用了,养儿是防不了老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痴心父母古来多。

附记

    前些时,我带了多多去新华西路国际饭店院内的淘书公社淘书,走到中州路十一小附近时,多多说,咱去卫校看看我二姑。我一听此言,心里一酸,眼泪都掉下来了,多多六岁半了,在他小小的心里,还惦记着在卫校住院治病的二姑的啊,他还以为他的二姑还在住院呢,他怎么知道,他的二姑已经在一个月前离去了,去到一个他想象不到的地方。他的二姑已经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黄土中35天了。今天是他的二姑五七啊······2015年11月26日上午,瑞雪初歇,天晴气暖,阳光明媚时又记  红香圃

一月十九日

    十点二十时,关了电脑,心想,去卫校看看二姐去。从周四高中水平考试培训开始这三四天,都忙着监考,也没有去看二姐,也不知道二姐第三盒吉菲替尼片买没有,一盒五千元,得吃三盒才够一个疗程。到十楼病房,二姐坐在床上,鼻子里插着胃管。我坐那儿问,第三盒药买没有啊,二姐说,在吃着呢。我问,有疗效没有。二姐道,吃着不疼。我说,药里一定加有止痛成分。小蕊领了她娃单志诚在这儿伺候呢。坐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看看,十一点了,对二姐说,十一点了,我走吧,去买点西药。二姐说,又十一点了。         

    红香圃曰,二姐真受罪啊,飞飞照顾了一段去浙江打工去了,田田领着一个五六个月的娃儿,来伺候一段,回青台了,小蕊这一段伺候。照顾自己的父母不能讲理由啊,父母对子女的爱是绝对的,是没有条件的,而子女对父母的爱是相对的,父母对自己的爱,子女能回报百分之一就很好了。现在,农村有多少家庭,兄弟五六个,争着不养活父母,最终官司打到法庭,需要法官用法律条文来判决,一个儿子每月出多少钱赡养父母。亲情一旦上法庭就没有一点人情了,孝心如果需要法律来执行,就不是孝心而是冰冷的金钱了。人·伦之中,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最有担负,最牢靠,最温暖。其实不然,这种关系也是极脆弱的,有时一句话都造成裂痕了,就难以补救了就生分了,就成仇人了。

一月二十四日

    上午十点多,妻子小琴带了多多去陈铁岗他婆家蒸馍,我开了电脑写校长述职报告,正写呢,电话响了,我忙拿了话筒,听见说,山。我听出来了,是二姐的声音,二姐接着说,你叫小琴取一万元钱,给小六,买二盒药。今儿做了一个ct,医生说吃那药见效。我说,中啊,只要见效,就买着情吃了,我给小琴说说叫取钱。药还有多少,能吃几天,得关紧买吧。二姐说,还有二片。我道,我一会儿就给小琴说,叫她办。我本来今儿要去卫校一趟,看看你,有点事儿,没有去成。二姐说,你不用来了。

    红香圃曰,下午三点去陈铁岗他婆家,坐门口对小琴说,这事儿怨我,有一次我找陈医生问二姐的病情,说别说现在有钱了,没有钱借钱也得治病。陈医生说,输氨基酸费用高,我才这样说,他会错我的意思了。过了一段下了胃管,又介绍着叫买英国进口的吉菲替尼片,二姐给我说后,我看了说明书,是安慰剂。吃这药最多起到个精神安慰的作用。对于化疗十多个疗程后的癌症病人用这药才有效,医生也就说,有的患者有效,有的患者没有效。可能里面有止痛药成分,一吃了就不疼了,病人觉得见效。化疗十二个疗程了,这种病现在世界上还没有特效药能治好,要是能治好,那得是神仙用的神药。二姐到这个时候就迷了。人的求生意志是强烈的。我准备给小六说说,叫买走,私进来的药,一盒一千多元,便宜。这说起来是正规渠道的药,开发,票,一盒五千元啊,一片药都伍佰元。你明天上班了关紧给二姐取钱,打小六卡上也行。小琴说,要是有效情吃了。斗十千下午五点四十记

一月二十九日

    上午,雪下的很大,想去看二姐,怕路滑。坐在电脑前上网,掏出手机给二姐打电话问,二姐,买药买回来没有。二姐说,买回来了呀,都吃二丸了。我说,我还怕没有买回来,接不着流儿,买回来都  按时吃,快吃完了,赶紧叫小六打钱再买,二姐说,可中。

    红香圃曰,这几天下雪了,天气一变化,担心二姐怕感冒,虽说没有去看,心里天天都想着哩。不放心,心里没底了,也帮不上忙。临床上不懂一点儿医学知识,钱上也帮不上忙,都是给予精神支持,叫二姐感觉到还有人管她,心里得劲些。姊妹情分,血浓于水,吃一个奶头长大的。又觉得二姐命苦,没有人管,可怜。多去看看,坐那儿说说话,多陪陪,不叫二姐绝望,感受些姊妹们的情分和温暖,也算人文关怀吧。二姐口头上说,忙了就别来了,其实她天天都想叫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一月三十一日

    上午,天阴沉沉的,刮着冷风。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化完,路边一堆一块的白雪化着水,流的满路都是。到六元书店,挑了四本书,8元。然后去卫校看二姐,进到病房,二姐歪在床上正输水的。田田领了她二儿子在北边床上玩。我坐那儿,二姐说,过几天好些了出院的,我说,这个话你可千万别对医生说。现在的医生不勉强病人。你一说出院,医生就叫你出院,麻利给你填出院单,现在的医生都怕医疗纠纷,净惹麻烦。外面冰天雪地的,天冷。你是在这病房里,开着暖气,感觉不到冷。一出院,外面一冷,感冒了得了。今年都在这儿过年。二姐说,前几天感冒了,引起肺部感染,咳嗽,现在输的都是消炎水。我说,都这你还敢出院的,一出院不输营养药了,光指望打的一点儿稀饭,再一感冒,往床上一挺,可有你受的罪。二姐说,好天了,再检查一下,看胃管能不能取了。现在带着胃管能咽下些水了。我说,检查一下能取了取,不能取了再坚持一段。二姐道,吃的那药有效,各延各延没事了,能好的。我说,你的灾星扛过去都过去了,寿命不到,阎王爷不收你。人一生说不了会遇见个啥灾星的,像我想也想不到这仨月会心脏难受。吃了这二个月的药才好些。二姐说,药不能停,得吃个半年一年哩。我说,没有停啊,吃着的,想着天冷,吃着些好些,心里踏实,我胆小,药一停,只怕难受了。坐了一会儿,淘出手机看看十一点二十了说,我回去吧,得买几样药,站起来走了。

    红香圃曰,人啊,有啥不能有病,没有啥不能没有钱。人的求生意志是很强的,总希望会好起来。只要有个盼头,都不会绝望。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现在的医疗技术又很先进,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二姐2012年十月在卫校作胸部ct,检查出肺癌,已经坚持了几年了。最近,医生介绍了一种进口的治疗癌症的药,叫吉菲替尼,二姐买了几盒吃着。我给二姐交代说,只要吃着有效,情吃了,问问医生,吃一千多一盒印度产的中不中。二姐说,问医生了,医生说,吃着这药有效,没有必要换药,吃半年后,7.5万元,再吃都免费了。一千多一盒的,有真的,有假的。在南方有个地方,村庄里家家作这药,有的是买点儿真的,粉碎了掺进去作,有的干脆用包谷糁面作,卖药的人要是给假的了,吃了也瞎撘,可以申请免费的呀。我说,总得有个申请条件的吧。二姐说,可有是低保贫困户。我说,这条件都符合呀,可以申请一下。二姐说,叫小蕊弄着材料的,寄到北京总公司,批下来了才中的。我说,我感觉卖药的公司是私人办的走私药,不是通过国家正规渠道进口的药。二姐说,这是全国统一价。红香圃晚七点二十记

二月三日

    十一点二十时小琴打电话了,正在监考呢没有接。考试毕,给小琴打电话问,正在监考呢不敢接电话,有啥事呀,干啥哩。小琴说,你忙了啦,我找你去,咱去卫校看看二姐。我说,那你过来吧,在学校门口牛肉汤馆喝牛肉汤,你到大门口了给我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干等也不见小琴打过来,忙打电话问,小琴说,我已经到大门口了,你过来吧。于是,骑了电动车和小琴一路儿到牛肉汤馆,我买了二个火烧,二元。小琴要了半斤韭菜饺子,又给我要了15元的牛肉。吃了饭,二人到卫校,上到十楼病房,二姐正输水呢。小蕊忙着给二姐办申请免费用吉非替尼。我写了是低保的证明。下午田田回青台还要到社旗民政局盖章。小琴说,我给文哥打个电话说说,叫他安排盖章。我说,你把文哥的电话留下来,明天去了好打电话联系。于是小琴打开手机,查了电话号码,写在一个纸片上,递给田田。过了一会儿,二姐说,申请了免费用药,吃一个月也值过,能省1.5万元的。人家有的申请成功了,吃吃有效。我吃了胸部不疼,俩手臂也能举起来了。能咽下面条了,胃管就可以取了啦。一点二十,二人下楼,小琴去公司,我到学校监考。

    红香圃曰,二姐可怜啊,得了这号病,各延着受罪。谁的罪谁受,别人替不了,下一步得考虑着给二姐筹钱的,一盒吉非替尼五千元,一个月得吃1.5万元,二姐还要吃够半年才能免费,要是低保贫困申请能办下来还好些。我们都盼着奇迹能够发生,祈祷老天爷保佑,叫二姐闯过这一关吧。红香圃  晚七点二十记

二月七日

    晚上,坐在床上,小琴问,今儿你去卫校看二姐没有。我说,本来上午要去的,上6元书店看看,又到民主街西头的府衙财神庙转转,回来时晚了也没有去。小琴说,我今儿把多多领走了,当的你要去卫校。我说,也就是去看看,也帮不上忙。小琴说,明儿了你去卫校看看二姐。我说,明天上午去吧。

    红香圃曰,身体是幸福生活的本钱,一旦身体有病了,就受不完的罪。这几年二姐不断住院,光化疗就进行了12次。

二月八日

    上午九点多,到民主街西头的府衙财神庙,在小王的旧书摊儿上买了9本书,十元。十点半时归,到卫校十楼看二姐,一进病房,二姐坐在床上输水的说,过来了。我一看,胃管取了,惊喜地说,胃管取了。二姐说,取了,能咽下东西了,过二天想出院的。我说,今年过年就在这儿过,输着水,又能吃下东西了,把胃管取了,再吃着吉非替尼,往好处发展的。一出院,光那冷劲儿都受不了,一吸着凉气,感冒了不得了。二姐说,那也不能成天住医院呀,这儿会是好住的,一天六七百元。我说,这一会儿说钱的,病好了,一天也不住医院。二姐道,会好了,叫出院,说不到我心里。我说,啥话都对你说了,劝劝你,听不听在你,决策权在你手里。一出院感冒反复了,你受罪呀。二姐说,不中了,再住院。我说,何必折腾一下子哩,去年夏天时,住在对面,化疗后早出院了三天,挺床上不能动了,你又住院,多花了几千。去河南时又反复一回。今年夏天你来时候来的快,来的慢了得了。前些时拉肚子,晚上起来几回,感冒了,肺部感染,那是在医院里,赶紧输水,要是在家里耽误了,不受罪。二姐说,上回感冒多花了几千,输了十四天的水才好。我又问,你说买的药再买二盒,买没有。二姐说,买回来了,都吃二丸了。一盒五千元,二盒得一万啊。

    红香圃曰,人一生病都不能心疼钱了。拿钱买命哩,住在医院,花钱就像流水一样,呼呼啦啦都是多少子。二姐吃的吉非替尼一盒十粒,得五千元,一粒都500元。二姐说,化成水喝了,没有一点儿味,也不苦,也不甜,也不酸。有人做假药,都不怕坏良心。为了钱啥也不顾了,病人吃了这些假药,钱也花了,病也不会好,那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红香圃 七点四十记

二月十一日

    下午二点到学校门口见了小六,一起坐18路公交车去她上班的新华保险公司,小六要续贷。坐在车上,小六说,咱二姐说要出院的,那会敢出院,过年的,她出院了却没有地方去。我说,我去卫校时二姐也说要出院。我给她说了,不能出院。现在的免疫力多低,见凉气感冒了,肺部感染不得了。秋天时从青台来的快,再慢个三五天试试,不受罪吗。就住医院里最安全,最平安。到那儿办了续贷,归时,在车上我问小六,咱二姐年内得再买一盒药,现在的一盒药到初七吃完,放着假,买不来,接不着流咋办。于是给二姐打电话问,年内买不买药,要是买了,我叫小琴往小六卡上转五千元钱。二姐说,买吧,可中。于是给小琴打电话,小琴说,卡号忘了。我又叫小六发一遍。

    红香圃曰,坐在车上,小六说,一丸药都五百元,太贵了。我说,别说钱,全当是给个希望,是精神安慰。这一会儿都是吃龙肉,只要能弄来,也叫吃。真要有效吃吃好了,这个灾星都抗过去了。过了这个坎儿多好。小六说,那也说不定。我道,奇迹是创造的,有吃好的嘛。  晚 八点二十记 斗十千

二月十六日

    吃了午饭,小琴问我,你下午去看二姐的,我说,啊,我把那一千利息给二姐送去。小琴说,那我把后来这一万六千元的利息给你算算。过了一会儿,小琴说,一共140元。我说,给我,我一起送给二姐。三点时去卫校,二姐坐在床上输水哩说,山来了,放假了吧,我说,放假了,前几天叫小六又买的药,买来没有。二姐说,买来了,钱打过去第二天上午都快递送来了。这几天单志诚在卫校二附院住院的,说是肺炎,飞飞去管单志诚了。今儿小蕊回社旗,到民政局盖章了。我对二姐说,我已经给小六打二万买药了,这一盒是利息钱,下半年一共六千元,还有一千一百四十元,给你吧。说着,掏出了钱给二姐了。二姐说,我给医生交代,二大瓶水前几天不输了,想着没有事了出院的,谁知道不中,水一停可感冒了,就在屋里没有出去也感冒了,又输上水了。我说这几个月全靠水维持着,免疫力低的很,水一停就感冒,想出院等过了年出正月了,二三月里,天也暖和了,有一二十度,身体能出院了再出院,不输水得观察个四五天,没有事了再出院。又坐了一会儿,我说,我走吧,找个地方理理发,再买点儿菜。下了楼,在路边给小蕊打电话问,你回社旗到民政局盖章,盖没有啊。小蕊说,盖了,回到南阳了啦。我说,我有个建议,过节的,给医生那儿,特别是主治医生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心情,你到医院了,看看办公室没有了,给她说说,本来想过节的,买箱苹果到家看看,你也忙,然后给个红包,包伍佰元钱就中。也别多给,再少了不好看,要是办公室有人了,喊出来给。小蕊说,不行了,买点儿东西到家坐坐。我说,这样也行。你别给您妈说,别给她商量,一商量保险不中。小蕊说,行啊。

    红香圃曰,现在时兴送红包,这也是个人之常情。主治医生要是想叫你省钱了,动动笔,少检查二项,成千上万都省了;要是想叫你花冤枉钱,十万八万都能花。过了春节还得指望医生治疗哩。斗十千晚九点记

二月十八日(除夕下午)

    下午三点多,择了一些硕菜叶,用刀剁碎。我心想,二姐那儿没有刀,切不成。一会儿了送去,做饭时放锅里吃。然后,提了一盒中午小蕊送的特仑苏牛奶去卫校。北京路上车辆已经很少了。天阴沉沉的,刮着冷风,消防车的鸣笛声响成一片,北京路东边冒出了一股黑烟,缓缓飘向高空。到卫校,上到十楼,走廊西头的门却关着。于是掏出手机给二姐打电话。二姐说,我去给你开门。门开了,进到病房。我说,给你拿了一些硕菜,已经剁碎了,做饭时放点儿,拿了一提牛奶,饿了你热热喝。二姐说,有牛奶啊,上午你国军哥的儿子来了,还有他妻子,俩个小妮儿、张玺都来了,又送来了五千块钱。我说,给你钱你都接着,明看得花钱。二姐说,这一段没有少给呀,给几次了,总是有二万多。我说,你叫飞飞回青台指啥的,在这儿给你做做饭,晚上做个伴,你一个人孤寂寂的。二姐说,过年的,都叫回去了,我一个人都能做着吃嘛。我说,明儿输了水,就不输了,停一半天也没有事儿,这都怪好,胃管取了,又能吃下饭了,身上也有劲了,这可能是吃吉非替尼药起的作用。二姐说,申请免费的低保证明快递寄去了,过了年要是能吃免费药,能省不少钱。我说,可是,一个月三盒都得一万五千元的。二姐说,前二天,小蕊给医生送了一箱牛奶,一箱鸡蛋,一盒茶叶。还要给专医院办免费药的女的送,一打电话说回家了。我说,过了年也中,十五前送都不晚,随后还得找人家领药的。过节的,拿点东西去看看,也不在乎东西多少。医生想叫省钱了,少检查二项,少开贵药,省的不是小数,能成千上万省。医生要是想叫花冤枉钱了,十万八万也不够。二姐问我,你喝茶叶不喝,我说,我不喝。二姐从床下面拿出一个纸盒,里面装了二铁盒茶叶,我拿了一盒看看,是毛尖。二姐说,喝茶叶能降血脂啊。我说,过了年着,过了年我拿一点儿茶叶到学校,上午先少喝点儿,慢慢适应,适应了再经常喝。下午和晚上不喝。二姐说,一开始少放一点儿,慢慢适应,有茶瘾的人一抓一大把。你国军哥看病时,闲了不看病了就喝茶,上午走时候也忘记叫拿走了。我说,那不要紧,过了年田田谁来时候叫给国军哥捎回去。坐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我说,我回去吧,你别出去了,外面冷。二姐说,我不出去了,屋里热,怕外面冷。于是出了病房,坐电梯下楼。

    红香圃曰,今儿下午得个空儿,想着二姐一个人在病房里,想去看看,陪一会儿说说话儿。到哪儿走廊的门已经关了,喊开门,坐那儿和二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儿,心里酸酸的难过。过年的,把二姐一个人扔在医院。二姐说,病房里人少啊,没有几个人了,今儿上午又来了一个病人,总共有三四个病人。我说,可清气了,暖和和的。在卫校治疗着,再吃吃吉非替尼,二姐就抗过去这个坎儿了,奇迹是创造的。二姐好起来吧,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是我新年最大的心愿了。斗十千晚八点十五除夕夜 看春晚之时记

二月二十日(农历正月初二)

    上午十点去陈铁岗家里走亲戚时,我拿了一块熟牛肉,几块炸鱼,十来个红萝卜,一节莲菜,打算给二姐送去。和小琴一路儿带了宝宝和多多去陈铁岗。然后,我去卫校,二姐睡在那儿输水的,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问,二姐,睡着了。二姐折起身扭头见是我,坐了起来。我说,你情睡那儿了,起来干啥哩,又把袄给二姐披上说,你把袖子伸上。二姐说,屋里不冷啊。然后坐那儿说着闲话,十一点半时下楼去陈铁岗。

  红香圃曰,二姐咋不想叫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哩,只是没有人愿意陪,她没有办法。三十下午,我去卫校,二姐坐那儿和我说着话,高兴的很。今天上午去,她面上也没有啥,心里挺高兴啊。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医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心里不得劲。多去看看,在精神上给予安慰,让二姐体会到一点儿姊妹间的温暖,如此而已。在临床上,不是医生,没有临床医学经验,帮不上忙,钱上帮不上忙,只能多看看,多陪着说说话儿。  红香圃 晚七点半记

二月二十三日(农历正月初六)

    下午五点多,正挺在沙发上看邓云乡的《红楼识小录》呢,电话响了,多多慌着去接。然后,我去接了,听见二姐对多多说,我是你二姑。我道,是二姐。二姐说,我已经去河南小蕊家了,出院了。我说,今儿真冷,你出院了。二姐说,我还说今儿暖和,过几天变天的。我说,我过两天去看你。二姐说,你别来,变天了多冷。

    红香圃曰,二姐打电话说出院了,我的心里一沉下子,会敢出院,天气冷暖不定,而免疫力又弱,遇见凉气感冒了得了,我直担心。二姐住院住够了,心里着急,这都能理解。上次去交代,出正月暖和了再出院,等不及。自去年八月份二姐住院,一直都没有出院,咽不下东西,全靠输水,又下了胃管。吃了吉非替尼,治疗的取了胃管,能吃面条了,还没有稳定下来呢,可急着出院了。今儿才初六,过了正月都等不及,叫人担心啊。

三月三日

    八点多,天阴沉沉的,还刮着个风。骑了电动车从长江路往东去市委家属院小蕊家,上到六楼,敲了门,进屋后见二姐在厨房做着早饭。我坐那儿问,吃的吉非替尼药快完了吧,交代叫小六买。二姐说,还有五粒的。我说,那得买了,耽误耽误赶吃完再买都接不着流了。坐到九点四十,掏出了一百元钱对单志诚说,过年的也没有给单志诚买糖,自己买吧。把钱塞进单志诚的口袋里,然后说,我得走啊,还有事哩。

    红香圃曰,出了市委家属院,看到白河边的柳枝泛出翠绿,风轻轻地吹拂着柳枝,也吹皱了一河清水。春天已经来临,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了,二姐的病也应该好起来了。  斗十千四日上午记

三月二十九日

    上午九点多,至民主街西头的府财神庙转了一会儿,在刘万生的旧书摊上买了二本书,2元。然后,坐在大殿前走廊的横木板上,掏出手机给二姐打电话说,二姐,我是山呐,年留申请的免费药回来没有。二姐说,回来了,得到郑州去领,一次领一个月的量四盒。我说,那不要紧,每个月叫小蕊开着车情去领了。二姐说,坐客车去的。这时,我听见手机里传出来祷告的声音,还有音乐声。知道二姐在参加教堂的聚会。二姐说,昨天我回青台了,在青台呀。我说,你回去了,一早一晚冷,得注意别感冒了,这一段不是感觉怪好吗。二姐说,家里不冷啊,感觉好呀。

    红香圃曰,二姐过了年出院后,住在河南小蕊处,住一段可着急住不住,回青台了。我极力主张叫二姐信主,信主了有个精神寄托,在思想上是个安慰,精神不空虚,有信仰,可能就不惧怕离去了。认为死去是到另一个世界,因为轮回而长生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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