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忍不住再为二大爷写点文字。
其实在七月份时,我一口气写了六篇关于二大爷的文字,分别写了他的孝道,杀猪,盖屋,做大席以及晚年的现状五个方面的情况。
相信在每个村里或者特定的环境内都有些类似二大爷这样曾经风云一时的小人物。他们在一定时期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完全是因为他们凭借着自己独有的手艺,出众的能力,甚至于毫不夸张地说是个人魅力。
二大爷无疑就是这样的人。当过生产队长,摇过村东门的上工的那个铃铛;哪家杀猪,他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点不含糊;哪户盖新屋,他从带头打夯喊号子直到上梁抗梁头,义不容辞;红白事做大席,稳坐案板,把住蒸笼,心细如发,又大开大合。他所付出的这些,不会贪图回报,基本上义务劳动,一般情况是吃顿饭,喝点酒。试想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受欢迎?
虽然二大爷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可是经常板着面孔,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倒也丝毫没影响他的热心肠。可谓说着最硬气的话,板着最冷的面孔,办着最热情的事。
他的晚年情况还是再说点的。可能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农村人很讲究养老送终,入土为安。二大爷有两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姐和二姐。她们分别在距离很近的时寨和孔庄,也就是我说到的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其实我的堂姐也就是我的媒人,她婆家与我妻子那边又是本家。事情就是这样微妙与美好。
二大爷倔强要强的性格脾气终究还是败给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
养老自然是我的两个堂姐负责,送终依然选择了他的侄子,我的本家二哥,因为大哥是要为自家老人摔孝盆的,不可能继承别家老人衣钵。
这个情况真不接受反驳的。现实就是这样。农村入土为安讲究的是入祖坟,祖坟也是要有人添土烧纸,不能湮没于田地中,最起码下一辈人还是要有人做这些事的。
比如每年过年上坟烧纸,我也会带着儿子去给我爷爷奶奶送纸钱的同时,也会到四老爷四奶奶那里送上一份。一辈一辈的传承才是我们老百姓不会间断的念想。
二大爷早早地就把自己的房屋,宅基地,田地甚至树木交给了我的本家二哥,应该还有一部分不便明说的养老钱。于是二哥也就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二大爷的养老,即使是不多的时间,大部分时间是在我的两个堂姐那里,年复一年地画着那个三角形。
其实二大爷如何能习惯了邻村的生活?只是他有病在身,无法自理罢啦。要不然也不会数次偷偷踏上回家的路,这条熟悉无比却无比漫长的小路。能想象得到一个老人看到自己生活了八十多年的村庄,耕耘了一辈子的田地,一起度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邻居们,他的心情是怎样的欢喜,可能还会夹杂些失落。
其实,去年春节的时候,二哥有病住院,二大爷不得已在我二姐家过年,年三十那天,我和妻子去看望他的时候,确实有些心酸,曾经叱咤风云的硬汉子已然不能走路啦,甚至于失禁,勉强还能辨认得出我们。但到了今年五六月份吧,听我母亲说,二大爷已经不能认识这些亲人,余生有憾。
现在二大爷终于永远地回到自己的家中,我的本家二哥马上就会披麻戴孝把他送到南边那个“坑”里。就会有村里的年轻人“泼土”挖“坑”为他安置新居。我这个本应该为他“跪棚”的本家“棚狗子”却因为突发的疫情不得已只能写点不成文的文字算作纪念与哀思。
忘不了二大爷的酒至半酣,眼睛微眯,烟不离手,烟雾缭绕;还记得打夯汉子此起彼伏,洪亮整齐的号子;还有冬日暖阳下,四奶奶的目光里,二大爷认真仔细,全神贯注地劈着劈柴,一下,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