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的骑士 （一）

大日炎炎，悬在当空，炽烤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大地的皮肤在炮火的轰击下呈现出一片坑坑洼洼的景象，裸露在外的黄褐色皮肤也因为常年干旱而四处皲裂。

一切，都始于战争!

斯里兰卡是位于奥托帝国最北方的一座小镇，镇里的人们朴素而悠闲，在这处未经战火洗礼的地方小镇，人们的生活很简单:早上，睡个自然醒，然后慢悠悠的洗脸，下地，干农活，晚上头顶星月天而归。如果期间累乏，那就盘腿坐在田埂上，远眺那片青山绿水，在这里，人们是不愁吃穿的。

偶尔有路人经过，他们也会极有礼貌的打声招呼，若兴趣来了，就相对而坐，摆上一盘棋，杀个昏天黑地，直到黄昏半晌才扛着锄头归家。有的农夫是时常随身携带一盒棋的，这些棋中有白色的马头棋，也有英武的将军棋，有火炮、有战车、战马以及战舰，种类丰富，复杂程度超凡。

“老哥，你这步棋可下死了哦！”

自田垄之间，传来一个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那是一个鼻息浓重喘着粗气的大汉，而他面前则是一个年纪约摸六十上下的半白老头，脸上皱纹密布，可见时间在其脸上留下的刻痕。只见他手中握一马头棋子，不时上，不时下，或往左，亦或往右，抓耳挠腮，不住捋着长胡子。急得满头大汗。

思索半天，无路可走，苦苦哀求着:“让一步，老弟，再让我一步呗，就一步!”

大汉斜视着他，翻了个白眼，发出一阵无奈的‘呵呵’声，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扬长而去，留下老头一脸哀怨的表情，盯得大汉身上鸡皮疙瘩直泛滥，拔腿就跑，就好像后面有一张血盆大口，要生吞了他似的。

李老头，跟他下把棋是真的费尽，总共走了二十七步，悔棋十八次，还玩个毛线团子，他怎么不去耍流氓。

大汉哼哼想着，朝自己的打铁铺子走去，“也不知道今天生意怎么样？最近下单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军队的订单，这可真是稀奇!”

说着，大汉加快脚步，一米八的身躯快速走起路来那是虎虎生风，想象一下这样的人要是迎面撞过来，那就是一个行走的小型滚轮，分分钟撵了你。

不到十分钟，大汉就进了自己的铺子，手忙脚乱的指挥这个抽风箱，指挥那个加碳火，然后自己抡起旁边一把大锤，朝着铁基上被烤的通红的不成型长状物砸下来，‘叮’，铁块随着大锤落下，溅起火花，杂质随着重物轰击和甩力飞了出去，一次又一次……，千锤百炼筑成刀剑。

大汉的效率很高，半天时间下来，订单一半的任务就完成了。如他所想的那样，军队又来下订单了，斯里兰卡小镇的十家铁匠铺，每一家下一个订单，订单任务是二十把长剑和十把军用长刀，费用六个金币。而一个金币就是寻常人家半年的收入。

可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儿子，算账!”

大汉喊了一声，打铁铺里面角落的一个小男孩站起来，快步跑过来，机灵的眼神只是略微扫了那些铁疙瘩一眼，心底立刻盘算出来，不用多加思考，立刻口齿伶俐的报告，:

“老爹，一共做了十柄优质长剑，外加三柄锄头，五个铁盆，六个铁锅，还有三套盔甲，用了咱们四个半米厚的大铁矿石，成本钱是八十个银币。”

正在拉风箱的一个壮硕男子突然看了男孩一眼，小男孩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把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

“好，给你八十五个银币，带上两个学徒去采购回来，还有十柄长刀呢，剩下的铁矿只够铸造七八把硬剑了，剩余的五个银币，去买两壶酒，几个好菜。”

说完，铁匠甩出一个小袋子，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银币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小男孩欢呼雀跃的带了几个学徒工，像一阵风一般奔向镇子南边的矿山井。

“你明知道这小子是胡诌的，四个大铁矿石哪里值这么多，都快赶上一个金币了!”拉风箱的壮硕男子也停下来了，既然要采购矿石，那就说明今天可以暂时歇工了。

大汉摆了摆手，“管他的，那小混蛋你不给他，还能有好日子过?烦都烦死你，上次年节日时就因为没给他一个银币，他就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衣服扔外面了，害得我在铺子里光身呆了三天。”

（年节日，奥托帝国一年一度节日，全国大假三天，摆食祭祀上天）

“哈哈哈，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壮硕男子走到一旁，依靠着墙壁，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嘴咧得合都合不住。

“笑个屁，还不是你这外乡人教坏的，我就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这小子的，他对你言听计从。就因为你那点破故事?还有你那条断手?”

——

壮硕男子到是没有因为汉子粗大的嗓门和话语生气，他是三年前来到这座镇子的，当时穷困潦倒，又是重伤，满身是血的倒在这家铁匠铺子前，风雨交加的夜晚，打铁大汉刚好完成一批铁制农具的订单，疲劳的他本想顶着风雨回家，刚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断去一只手臂，浑身是血倒地不起的人形。

地上被雨冲刷地满是血迹，几乎断魂的他立刻将壮硕男子扶进铁匠铺，然后冒雨把镇上两位医师从睡梦里揪起来，飞奔回来。给他洗身，换衣服，包扎伤口，三人从晚上忙活到天亮，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热心肠的铁匠又雇了个保姆照顾他的起居，待得伤势略微好一些时，古尔就留在了铁匠铺，按他自己的想法是‘反正也无栖身之所，还不如在这里做一个平凡的村民，远离战争，原理喧嚣，远离尔虞我诈’的帝都。

之后，早期因为古尔自身的素质不凡，负责教导铁匠的儿子读书、算数以及诗歌，还有奥托帝国各种族的知识，教他识别各个家族的大徽。再后来，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后，就给铁匠打个下手，负责拉风箱、烧火。

铁匠呢，则是看这个外乡人有一把不错的好力气，人又厚道，开出的条件还是只要管饭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条件，自然乐得让他留下来，平时无聊下下棋，谈谈远方的各国之间的奇闻异事以及古尔所知道的种种棋技，这些都让铁匠大呼绝妙。

三年相处下来，古尔成了铁匠的儿子最信任的老师，也成了铁匠甘业的莫逆之交。

——

“孩子嘛，总是对什么军队、战兵、和骑士之类的故事最有兴趣，我只是恰好知道许多，就给他讲讲喽!”

古尔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甘业见他摊手，努了努嘴，似乎又想起什么的样子，急吼吼的问道:“那小子是不是每次都给你喝我买的酒?小混蛋，怪不得我的酒没得那么快，原来到最后都进了你这家伙的肚子里!用几个破故事换酒喝，你打的好算盘!”

古尔看铁匠甘业的眼神不对，立刻大呼冤枉，“那小子是经常给我带酒，至于是不是你的酒，那我就不知道了，具体的等他回来你自个问他，嘿，我去酒馆打听打听最近的消息，按道理，军队的刀剑从来都是内部军坊制作，不会交由民间私坊来做。毕竟交由外部铁匠铺制作兵器不免要混进杂品，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并且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订单量反而越来越大，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古尔就像一位敏锐的猎狩者，以他过往在骑士兵团中服役的经验判断，战争，要提前爆发了。

甘业头也不抬的道:“去吧，听说酒楼那边最近住进去一群南方人，穿金戴银的，看起来像是商户，你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点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对了”

古尔刚走出门，甘业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记得早点回来，今天晚上咱们要喝个尽兴!”

“哈哈，铁匠，别再被我喝倒了，上次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出尽了洋相呢!”

古尔爽朗大笑回应，然后才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