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7问鼎中原
饮马黄河问鼎中原,楚庄王耀武扬威啊!
成王争霸中原而且差点要称霸,但晚年栽在小人手里,在「城濮之战」惨败,又被长子商臣(穆王)害死。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类型化(典型)的坏人总会发出几声狞笑,似乎蛮得意的,但这只是一种表演而已。事实上他们的人生极动荡,心理状况绝对是紧张而坎坷的。商臣用杀人来夺权,之后跟舆论和各集团角力,渐渐不堪负荷,继位十二年就病死了。
庄王才19岁就登基,局势只能用混乱或危险来形容。华北领导势力晋国得到这个好机会,在庄王刚刚登基那年就在宋国新城(河南商丘)举办盟会,目标是抢夺楚国在中原地区的全体附庸国。
形势比人强,大伙儿乖乖去盟会报到,只有蔡国缺席,想遵守跟楚国的约定。晋国出动主力部队去压境,蔡庄公尝到「兵临城下」的滋味,屈辱地签订「城下之盟」,变成晋国的附庸。这杀一儆百效果太强了,中原小国唇亡齿寒,全体倒向晋国。楚国自顾不暇,只能沉默地龟缩在华中。
做人何必太急躁?
真是奇耻大辱啊,楚国人摩拳擦掌;但现在是什么状况,庄王束手无策,只能仰望上帝。他接收到天上的智慧,心情渐渐安定下来,想起祖父成王的暴起暴落、父亲穆王的恩恩怨怨。做人做事何必太急躁呢?「柔克刚,弱胜强」,应该平静而务实,才能细水长流。
他挂名领导人,却没有一点权力,朝政完全由若敖家族掌握,他们世世代代担任将领,累积起彪炳的战功,发展成战神和军事集团。最近几代进一步兼任令尹(宰相),主持国家大政。
二子作乱
群舒(九个舒族附庸小国,在安徽境内楚国东侧)也趁机在庄王就位那年开始蠢动。令尹子孔(若敖氏)和太师(穆王的老师)潘崇率领部队去讨伐。
子仪(若敖氏成员)和公子燮(王族)留守在郢都,看起来很敬业,实际上由于只分配到「国师」和「国傅」(国君老师)的职位,没有争取到宰相大权,准备在郢都加盖城墙发动政变。
首先派刺客去群舒,谋害指挥作战中的子孔,但刺客行动不幸失败了,叛变计划提早曝光,这两位老师双眼发红,挟持着庄王往河南方向逃走。
把国君当成人质!途中在庐邑(湖北南漳)歇歇脚,大夫戢梨和副手叔麇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着头设下计谋,做掉这两位亡命之徒。
扮演橡皮图章
头一个危机「二子作乱」解除了,但楚国仍旧是内忧外患集中地--外有华北列强虎视耽耽,内有若敖氏权倾朝野。令尹子孔率领若敖家族,对庄王长期构成威胁。太师潘崇不姓若敖但也属于当权派,他的权力来自「怂恿穆王害死父亲,夺取大位」那段历史。
放眼中央政府,究竟哪位忠心、哪位诡诈呢,庄王完全没概念。现在缺乏实力,谈不上硬碰硬,干脆扮演一颗橡皮图章,凡事由若敖家族作主。他表面上把骑马打猎当成正职,实际上默默地观察中央政府的环境,并且锻炼自己,求上帝帮助他累积实力。
一鸣惊人
有鉴于「劝谏者死」的警告,大臣伍举并没有提出建议,只请庄王猜谜:有只大鸟披着五彩羽毛,这三年为什么停滞在山顶呢?庄王说:「这不是普通的大鸟,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
伍举高兴地告退,但之后几个月仍然没有动静,另一位大臣苏从冒死去求见。他哭嚎着踏进宫门:「我来提建议,所以生命就要终结了;楚国的命运也跟我一样!」庄王斥责他:「你傻楞楞的,提建议就是自杀!」苏从痛切地说:「如果我的牺牲能让大王清醒过来,我就达到心愿了。」
患难见真情,庄王找到忠心的班底,动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庄王三年(号称停顿三年,实际上头一年和最后一年都是半年算一年,实际上只休息两年)某一天他忽然下令,或处死或撤职几十位大臣,拔擢伍举、苏从和一批正直的干员,开始整顿内政,百姓发出一阵阵欢呼。
令尹仍然由若敖家族垄断,现任代表是子孔、子杨和子越。但不久庄王也任命若敖氏的政敌蒍贾(贾氏家族)担任司马(国防部长),把权力稍稍分散一点。
庸人自扰
庄王三年,楚国刚刚开始「雄壮、威武、严肃、刚直...」(往前迈步),就发生大饥荒,周边部落对若敖政权非常反感,现在趁机背叛-- 戎族在西南方打头阵,湖北境内的庸、群蛮、麇和百濮也纷纷找机会。
楚国侧翼(后方)受到威胁,华北势力更凶悍;庄王下令关闭申、息的北门(通往中原的门户),并考虑迁都到地势险要的阪高(湖北当阳)。大臣强烈劝阻迁都,那会流露出心里的忐忑,引起敌人的追杀。他们主张「擒贼先擒王」,先制服「庸人自扰」、挑起这场动乱的庸族,就能慑服众小国了。
好吧,集中力量去攻击庸国!庄王跟战士吃同样的伙食,在粮食匮乏当中坚持下去。同时紧急联络秦(陕西)、巴(四川)两国,用共同利益当号召,要求偕同作战。
首先派遣小部队接战,规定不能打赢,必须连续失败七次。庸人头脑简单地接受误导,以为楚国真是不堪一击啊,戒备渐渐松懈下来。这时楚秦巴联军吹响动员号,采用分进合击战略,几路部队击溃庸人并且灭掉庸国。
接着,在庄王四、五年扩充军队,加强训练,制造精良的武器,征服一票南方部落,确立南方大国的地位,侧翼各国再也不敢提出挑战。
饮马黄河,问鼎中原
庄王六年,去中原(河南)打败宋国,小试一下身手并且熟悉中原的环境。第八年亲自率领大军北伐,开到周都洛邑(河南洛阳)南边,跟戎族交战。
赢得胜利以后,在洛邑郊外(周王室边境)公然阅兵,并且在黄河饮马,展示楚军的实力。面对这个当年在诸侯大会负责打杂(滤酒、看守火炬、设置席次牌)、现在耀武扬威的南蛮国度,周定王完全不愤怒,只感到惶恐,派遣使节王孙满赶过去慰劳。
庄王接见王孙满,询问九鼎的重量和大小。这些资料是忌讳,禁止任何人提起,因为九鼎是国宝,据说由大禹铸造并且一代代传递下来,象征天子和九州岛(整个华北势力)的力量和威严。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洛,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重量和尺寸是这样的?庄王微笑了:「楚国折钩之喙,足以为九鼎(楚国只要把兵器的尖角折下来,就能铸造九鼎了)。」他讲的是事实,天下从此敬畏华中,因为这个新兴势力拥有战略物资铜矿,正在普遍使用铜武器。
在德不在鼎
王孙满有非凡的风骨和勇气,他指出九鼎的重量不是重点;治理国家机器的重点「在德不在鼎」,在道德素养(内)而不在实力(外)。
当年周成王向上帝求问(占卜),上帝赐给周王室七百年基业,允许三十位君主当政。现在周朝道德衰微了,但天命并没有改变。(「昔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
庄王同意这一点,楚国并不具备消灭周朝的条件。六年前刚刚登基,一片风雨飘摇,他向上帝呼求,那个微小而有权威的声音教他「柔克刚,弱胜强」,一步步累积实力,不要急躁,他才能面对那些挫折。
庄王不再放话了,静静地班师回国。「观兵周疆、问鼎轻重」是历史长流当中的重大事件,它显示楚国进入空前的强盛,甚至对中原构成威胁。
平定若敖家族
战争刚刚结束,部队长途跋涉回到楚国。令尹子越对「贾氏掌握兵权」感到不满,趁主力部队离开的空档占据了郢都,并且率领部队去郢都郊外拦截庄王,发动大规模的叛变。
庄王建议双方和解吧,用文、成、穆三位先王的子孙当人质,保证勾消恩怨,不会惩罚子越。子越断然拒绝-- 讲什么和解,要叛变就是要叛变!庄王没办法避开决战,只好率领疲惫的部队迎敌,双方在皋浒(湖北襄阳)遭遇。
两个阵营都配备了神射手,这构成一种致命的威力,应该怎样发挥呢?子越还没进入有效射程,就接连拉弓射出两箭,一箭射在铜钲(鸣金收兵的用具)上,一箭穿过车盖,两次都几乎命中庄王。神箭加上神力!部队在疲惫之外又产生一阵心理恐慌,脚步不由得往后退、再往后退,队形出现混乱。
庄王懂得「风雨越飘摇,越要沉着、稳定」。他紧急派遣人员奔到部队各角落去喊话:「当年文王攻打息国,得到三支利箭。子越偷走这两支,现在通通射光了!」部队听到子越手上没有神箭了,把惊悸的心放回肚子里。
庄王逃过一劫,用尽力气抖擞起精神亲自击鼓,指挥战士往前进攻。靠近敌人缩短距离,弓箭才能发挥威力,神箭手养由基沈住气搭上箭,拉弓瞄准战神子越,把他射杀了。这回若敖部队开始崩溃,忘掉辉煌的历史和扎实的训练,往四个方向溃散。
失去战神家族固然很伤心,但内乱外患终于平定,庄王掌握住国家的军政大权,可以准备北上争霸了。